“罚款?”牵涉此案的小吏们忐忑不安,暗中叫苦不迭,强装镇定问:“罚多少?” “具体该怎么罚?” 姜玉姝目不转睛,观察众人神色,不疾不徐道:“眼下,本县要办两件大事:一,盖作坊;二,翻修县学。工程庞大,没有银子是办不成的,偏偏图宁拮据,囊中羞涩,本官责无旁贷,日夜琢磨筹措银两的法子。” “先说作坊。”她郑重其事,“偷税漏税者,按律本该严惩,但为了安稳起见,权宜改为罚款。由于‘代耕令’下十有八/九栽种土豆,故以两年四熟计,每一亩地,罚二两,一年便是四两,两年八两,以此类推。” 大腹便便的闻希咽了口唾沫,双下巴颤动,“一亩地、一亩罚八两?” 罚得好!黄一淳张了张嘴,却没敢吱声。 姜玉姝语气沉重,透露道:“最近,本官接连收到匿名检举信,据信透露:有人偷税漏税,囤积大量粮食,偷偷倒卖,从中牟取暴利。一亩地,两年四熟,仅罚八两而已,哼,便宜偷粮贼了。” 闻希脱口问:“谁检举的?” 蠢货!李启恭状似倾听,实则恨不能一脚踢晕姐夫。 “匿名的,不知道是谁。但无风不起浪,凡事皆有缘故,干了缺德事,不招骂,难道招夸?”姜玉姝轻描淡写,叮嘱道: “至于,总共应该收到多少罚款,认真研究户部发下的旧册,即可推算县衙往年漏收了多少亩的税粮。闻主簿,你斟酌斟酌措辞,尽快写一份告示,写好了给我瞧瞧,明早就张贴。” “……是。”闻希咬着牙,维持谦恭之态,“卑职待会儿就办。” 姜玉姝喝了口茶,盯着主簿,叮嘱道:“主簿是本地人,并且已经在衙门待了七八年,熟悉里里外外,收罚款与盖作坊,都交给你负责。务必用心办妥,切莫辜负本官的信任与期望。” “啊?” “什、什么?收罚款和盖作坊,都、都交给卑职负责?”闻希瞠目结舌,惊呆了,旋即狂喜:哈哈哈,督建作坊乃一大肥差,想不到她竟信任交给老子! 紧接着,他开始犯愁:但,收罚款……该怎么弄啊?以身作则?先罚自己,然后罚小舅子? 李启恭亦吃惊,悻悻暗忖:她居然挑草包委以重任?兴许是因为我姐夫嘴甜,擅长溜须拍马。啧,女人果然没脑子! 闻希喜忧参半,连连摆手,嘴上谦虚推辞:“多谢大人信任,但卑职才干平平,难以胜任,如此大事,还请您吩咐才干出众者去办,卑职、卑职实在不敢接。” 姜玉姝皱眉质问:“何必过谦?论资历,你是衙门仅有的几个老资格之一;论才干,近期商议时,许多人推荐你,显见你是有能力的。能者多劳,莫非你嫌苦怕累?” “不不不!” 闻希忙不迭摇头,昂首挺胸答:“卑职虽然不才,但自认并非嫌苦怕累之人,甘愿为县尊效犬马之劳!” 姜玉姝微微一笑,“好,这就对了。作坊一事交给你负责,定个期限,限定于明年秋收之前竣工,够宽裕的了。” “明年秋收之前?卑职记住了!”闻希殷勤应答。 “另外,官府允许偷税漏税者匿名,交罚款的方式也不限,只要数目与估测的相差不大,此事便算揭过去了,本官绝不追究第二次。但是,如果数目相差巨大的话,窃贼就是执迷不悟了,故意不给知县面子,主动放弃官府宽恕的恩惠,自讨苦吃。” 姜玉姝气定神闲,“那么到时,本官被逼无奈,不得不跑一趟图宁卫,恳请宋将军派兵协助,按照掌握的线索,挨镇挨村地排查,非揪出所有窃粮贼不可!” “犯人拒交罚款,休怪本官下彻查令,严惩不贷。常言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犯了法,官府岂能容忍犯人逍遥度日?” 她冷着脸,一字一句,“我倒要看看,谁敢同官府作对!” 李启恭郎舅俩余光一碰,颔首附和,谁也没吱声。 好!好!她正直,有胆识,有魄力,又有丈夫撑腰……她能战胜地头蛇吗?黄一淳心情激动,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