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遭到小辈埋怨,转窃喜为愧疚,颓然跪坐,拍地哭求:“大人,您还不如打我一顿,我宁愿挨板子。突然少了一百五十斤粮食,我家没法过冬啊!” 姜玉姝板着脸,并未理睬被告,而是嘱咐:“原告,秋收分清楚粮食之后,你尽快物归原主,不得有误。” “是,是,草民明白。”中年人点头如捣蒜,跪立仰脸说:“只要对方别再偷挖,剩余的八百五十斤一定给她家!至于这三十亩地,本就不是我们的,遵照官府当初的吩咐,自当归还。” 姜玉姝满意颔首,又面朝被告,缓缓问:“你家有几个壮丁?” 老妇人唬了一跳,瞬间戒备瑟缩,支支吾吾。 “知县问话,你没听见吗?”衙役们威风凛凛,喝令:“快说,你家有几个壮丁?” 老妇人战战兢兢,不敢违抗,惴惴答:“我有四个儿子,但长子在兵荒马乱时被敌兵杀了,剩下三个。” 姜玉姝打量几眼,“你女儿一家在娘家过活?” “唉,我女婿家的房子也被贼兵放火烧了,索性一处过。” 姜玉姝暗感纳闷,“对于返乡的难民,官府专门制定了赈济措施,除了赈济粮、借粮种之外,壮丁可以应征修缮城墙、开挖河道,当一阵子民夫,官府管吃喝,还能挣些粮食过冬。你家五六个壮丁,为什么不去应征?设法撑过今冬,明年春耕时开始种地,别怕苦累,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唉,何尝不想应征呢?” “今年七月底,我们回村一听说,马上问里正,结果,里正说:不巧,招募民夫的官爷早已经来过咱们村,你们晚了一步,等明年再试试。”语毕,老妇人懊丧捶打田垄,灰尘飞扬。 姜玉姝恍然颔首,了如指掌地说:“城墙仍缺人手。”她略一思索,吩咐随从:“从她家挑三个壮丁,补进民夫里去。” “是!”小吏殷勤,立刻近前连问带挑,唯恐显不出自己的勤恳。 老妇人一家喜出望外,不敢置信,使劲磕头,“多谢,多谢大人怜悯关照!” “我一定叫我家小子们好好儿干活,绝不辜负您的仁慈善意。” 围观村民吃了一惊,茫茫然,小声嘀咕:“这是……因祸得福了?” “城墙早已重建好了,入冬前只需简单修补,活儿不累。啧,我家要是有多余人手,也撵他应征去,粮食嘛,能省则省。” “刚回乡的人没着落,都想应征,挤破脑袋抢活儿,轮不到你干。” …… 判决毕,姜玉姝最后扫视四周一圈,转身说:“此案已了。走,继续赶路,去荆镇镇上看看。” “是。” “您慢些,路不平坦,小心脚下。” 众人忙跟随,簇拥知县离开。 村民们不消吩咐,齐齐下跪高呼:“恭送大人。”目送官府一行远去后,热切议论了半天。 半个月后·县衙 十月,天气越来越冷。 书房内,姜玉姝召集几个下属,商议公务。 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即将燃烧。 “这份章程,各位都看看。”她抖开一张纸,示意小厮先交给县丞,“这几天,巡察荆镇和李家堡之后,我才知道有‘代耕令’这一说。我认为,刚收复失地的头几年,很适合施行此令,一则避免良田荒废,二则,官府才有税粮可收。” 姜玉姝郑重其事,“但此令已经施行三年多,逐渐出现弊端,为了早日振兴图宁,不得不修改一番。” 主簿闻希总是第一个响应:“县尊所言甚是!既然发现了弊端,岂能不处理嘛。” 县丞绰号“黄木头”。黄一淳捧着草拟的章程,认真默读半晌,赞同说:“人口与土地,确实应该严格摸查。此前,衙门一年核查一次,您的意思是改为两次?” 姜玉姝点点头,“关于人口。本县经历过战乱,人口锐减,百废待兴,人口正慢慢增多,从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