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知之明,今日还是有许卫随同,才没有出现最坏的情况,否则,她孤身一个女子去外面出诊,确实不大安全,事情便这样定了下来。 又过了几日,转眼便到了八月初七,乡试近在眼前,时间分别在八月初八、十一、十四三天举行,第一场考《四书》义、经义,第二场试论、判、诏、诰、章、表,第三场试经史、策论,而三场之中,又以首场最为重要。 八月初八日一早,才五更时分,天刚蒙蒙亮,贡院前便挤满了来考试的秀才学生们,到处都是嗡嗡窃语,有人紧张,有人肃穆,也有人一脸兴奋,摩拳擦掌,十年寒窗日,苦读圣贤书,放手一搏,正在今日! 若中,则青云直上,若不中,则又再次落入泥淖之中。 谢翎一行四人也在其中,杨晔嘴巴快速地瓮动着,两眼盯着地面看,仿佛有些神经质的紧张,钱瑞好奇道:“敬止,你在做什么?” 杨晔没回答,像是没听到一般,一旁的晏商枝却笑了一声:“你莫问他了,再问他就要背不出来了。” 却原来是临进考场了,杨晔还在背书,钱瑞听了,立即住了口,生怕打扰到了杨晔的思路,杨晔喃喃背了几句:“甲戌,我惟征徐戎。峙乃糗粮,无敢不逮;汝则有大刑,鲁人三郊三遂,峙……峙……” 峙了半天,又卡壳了,他念叨几句,仍旧是想不起来,急得鼻尖汗都出来了,一缕天光自远处扫过来,原本黑蒙蒙的屋檐渐渐亮了些,杨晔还是没有背完,就在他着急的时候,却听一旁的谢翎来了一句:“峙乃桢干。” 杨晔顿时如醍醐灌顶,顺利地接了下去:“甲戌,我惟筑,无敢不供;汝则有无馀刑,非杀。鲁人三郊三遂,峙乃刍茭,无敢不多;汝则有大刑!” 他一背完,眼中爆发出惊喜,高兴地道:“我背完了!” 钱瑞笑着点点头,道:“恭喜师弟,此次考试,再无忧虑了。” 晏商枝戏谑一笑,只是时候不对,到底是没出言打击他,临到考场门前了,才把一本尚书背完,真是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天色也亮了起来,有人忽然喊道:“来了。” 原本略显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齐刷刷往右边的街道看去,只见那里走过来一队人,打头的一个差人侧着身子,手里拿着一盏灯笼,当中两名穿着绿色官袍的官员,显然就是这次的乡试主考官了,后面跟着两列号军,一行人走路带风,浩浩荡荡地朝贡院的方向而来。 贡院大门终于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薄薄的晨雾在空气中游动着,所有的考生都聚集在一处,那捧着文册的书吏站在门口大声点名:“牛轩增!” 一个考生连忙分开人群出来,拱手应道:“学生在。” 那书吏冲门里扬了扬下巴,道:“入场。” “是。” 那人便从容进了大堂,苏阳属于东江省,一省十四县,光考生就有七八百人之多,在这七八百人中,能中试者,唯有一百人而已。 不是战场,胜似战场,近千书生们挥笔为戟,以纸为盾,便就此厮杀起来。 等点了一百来个人,这才点到了谢翎,在此前,钱瑞已先于他们进去了,谢翎同晏商枝、杨晔两人颔首,道:“两位师兄,我先入场了。” 晏商枝含笑道:“去吧。” 他点点头,便往大堂走去,之前见的那名主考官正坐在堂上翻册子看,另一名不见踪影,几名差人站在一旁,见了他来,有人道:“谢翎?” 谢翎略微拱手:“正是学生。” 几人便上前仔细搜检起来,袍衫鞋履,笔墨砚台,还有干粮吃食,都被翻检了一遍,仔仔细细,恨不得搓开来看。 堂上那主考官是奉旨来东江省主考,姓严名冲,大约是册子翻得无聊了,便抬头朝堂下望了望,见谢翎年纪颇小,不由好奇问道:“你今年多少年纪了?” 因谢翎正在被搜检衣服,不便下跪,那主考官又道:“不必跪了,站着回话便是。” 他这才拱手答道:“回大人的话,学生今年十岁有六了。” 严冲听罢,随口问道:“几时中的秀才?” 谢翎恭敬答道:“宣和二十六年。” 这回严冲诧异了一下,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打量道:“这么说,你十三岁便中了秀才了?” “回大人,正是。” 大乾朝一向尚文,大兴科举,每到乡试之年,便有成千上万的考生们从各县赶来参加考试,然而乡试三年才有一次,也并不是人人都能进场的,乡试之前又有三试,分别是县试、府试和院试,唯有一路下来,直到通过了院试,成为秀才,才可以参加乡试。 别看这一回参加乡试的人有七八百人之多,但是还有更多的,便是连参考的资格都没有!有些学子,终其一生都在考童试,直到须发皆白,皱纹丛生,还在贡院的外面徘徊,不得其门而入。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