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远处看了过去,半空斜飞乱舞的雨丝被宫灯照亮了,黑暗中似乎有着急的脚步声朝着正殿走了过来。已不知究竟等了多久,困顿之中,阿好一个激灵站起身,探着脖子等过了一会,那些人走近,阿好便确定是章煜回来了。 章煜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十分好,吕川在他旁边用力扶着支撑住他身体的重量,吕源也是脸色凝重在前面开路。阿好提了裙子跑过去看,一时又跟着他们往正殿回来,瞥见了章煜腰间衣裳颜色似乎有些深。她心中一惊,却知道这会儿并不适合多问。 一路匆匆进得正殿,将章煜送到床榻上躺下了。借着烛光,阿好看清楚那一块深色的确是血迹,而章煜也确实是受伤了。烛光之下,章煜脸色不大好,嘴唇也有些发白,阿好抿唇想说该去请御医,章煜却先阻了她的念头。 “不要声张,你去取伤药,回来帮朕清洗和包扎伤口。”章煜眉头一直皱着,说话虽不至于费劲,但是看得出来,他不大好受。 阿好听话的点了头,转身便出去了找伤药等要用的东西过来。章煜交待吕源与吕川些事情,他们一时便退下了。不多时,阿好再回到这里,温水已经送到。替章煜剥下上身的衣服后,阿好发觉他出了不少的冷汗,多半是伤口太疼。 于是在帮章煜清洗伤口期间,阿好顺便帮他擦了擦身子。章煜的眉头轻蹙,脸上的表情却稍微轻松了些。他半睁着眼,似看非看阿好脸上似一片虔敬之意做这些事,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呵护他一般。 她目不斜视、不正眼看他,章煜虽起坏心思想戏弄她,但碍于伤口还没处理好,并不敢惹恼这个人。阿好耐心地替章煜清洗过伤口,瞧见伤口不算太深,位置也比较偏,只是伤在腰间,夜里睡觉想翻身怕不是那么方便。 看得出来这应当是一处刀伤,蓬莱殿内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无从得知,却足以见得少不了打斗与厮杀。再看章煜的表情,阿好以为,即使没有完全的遂心如意,再差也应是个不坏的结果。 为章煜包扎好伤口之后,阿好取了干净的衣裳再替他穿上。章煜没有乱来,这让阿好觉得心安。见他闭了眼,以为是睡着了,阿好越放轻了动作,垂眼专心地帮他系里衣的衣带。 一时不察被章煜捉住了手,阿好抬眼去看,他另一只手却揽上她的腰间。章煜故技重施之下,阿好身子一个趔趄,下一瞬已然倒在了他的胸前,整个人是半趴着的姿势。 章煜伸手环住了她,没有睁眼,却轻声对阿好说道,“让朕抱一会你。”见阿好没有反抗,又帮着她调整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章煜这会仅穿了一件里衣,趴在他坚硬的胸膛时,他身体温度与心脏跳动的声音都如此清晰可以感觉到。 阿好小心避开他身上的伤,章煜静静地抱了她一会,方长吁了一口气。那样的一声叹息,不似含着愁怨,更似想要做的事情终于达成了的快意轻松。这之外,又还含着许多别的情绪,却无法探究。 而后,阿好便听到章煜的声音在自己的头顶响起,平静地说道,“安平王已死,赵检负伤逃走,朕派人去了追。” 一句话包含了太多的讯息,蓬莱殿的宴席结束,皇帝与安平王之间的较量已经有了结果。安平王已死,即使赵检顺利逃脱,再怎么样都注定掀不起风浪。 阿好想着,安平王竟然真的死了,赵检……她又听到章煜喊了她一声,这还是皇帝第一次这样喊她。他说,“阿好,朕很开心。” ☆、第67章 更新 明明章煜是说高兴,阿好却品出了几分辛酸,她又觉得羞愧。不经事的时候,虽然隐约明白身为皇帝的他并不轻松,但那时总是想着,既然身在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享受了那么多,面对该面对的、承担该承担的自理所当然。 是以,哪怕过去因在太后娘娘的身边服侍,多少耳闻种种朝堂之事,对于十四岁便登位扛起重担,须面对虎视眈眈的手足兄弟与臣子之流,并没有太多触动。她一味想着不要太在意这个人的事,不要评价与他相关的东西,反而忽视了他的不易。 先帝特别地选中年幼的他继承大统,焉知这样的决定要令他去面对多少东西,却依然那么做。手足兄弟看准了他身下的那个位置,想将他拉下来,想取他的性命;表面效忠的臣子看似忠诚却也包藏虎狼之心,并没有要让他好过。如履薄冰的日子怎么会好过?倘若一步走错,怕便是万劫不复。 诚然身为帝王,享受的既然是至高权利,便不可能轻松。但无法否认的是,对于那时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来说,这些都太不容易太辛苦,且从十四岁到二十四岁,年年岁岁、没有一日敢真的松懈。直到今天,他说,很高兴。 原来真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