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被罚,同样是降品阶且是因同一件事,顾云绮反而压到了冯卉头上,甚至冯卉须住到清芷阁而顾云绮却可以继续住在华音殿。处罚结果落到众人的眼中,但觉不单单觉得是在打冯卉的脸,这分明是毫不犹豫往冯卉脸上狠狠地、连续地、不停地扇嘴巴。 身为四妃之一、背靠冯太后的冯卉曾经也是别人眼中值得艳羡的人,可是一朝沦落,连冯太后都保不住她,她便落到了这样难堪的地步。过去是大多数妃嫔见了她需要行礼,如今她见了那些人反而要行礼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冯卉无法接受也一点都想要接受。可是旨意已经下了,圣旨摆在了她的面前,一切都成了定数。为什么……连太后娘娘都没有办法保她?冯卉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明明上一次,她都可以好好的、安安稳稳避过去…… 宫人们很快将锦瑟殿中冯卉的东西收拾打包,冯卉站在看起来空荡荡的殿内,再傲慢不起来。她努力扬起下巴,泪珠却止不住滚滚落下,往昔的骄傲与自负皆已化为乌有。 她在眼泪朦胧中慢慢扫视着殿内的每一处地方,视线最终定格在殿内梁柱。冯卉盯着那柱子呆愣愣看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忽然动作,往那柱子冲过去,恨不能就此一头撞死。 宫人慌忙间去拦,仍是迟了一拍,冯卉终究撞上了柱子。恍惚间,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到长大及笄,后来入宫做了帝王妃嫔,在宫里一日又一日的都算计着过活……她想死但没有死成,再睁眼醒来,额上的伤,冯卉却似无所觉,她眼神呆滞,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眼前出现了聂韶光的身影,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几乎是弹坐了起来,面目狰狞、整个人不管不顾朝着聂韶光扑了过去。聂韶光轻轻往后撤了一步,冯卉从床上摔了下来,摔倒在了地上。 冯卉能感觉到聂韶光正在用蔑视、鄙夷、不屑的眼神看着她,她眼中看见的是聂韶光裙摆上的折枝海棠刺绣,艳丽而灼眼。她听到聂韶光居高临下对她说,“淑妃……哦,不对,应该是冯才人,你说,谁会想到,有朝一日,你我会都住在这毓秀宫里呢?” “你放心,我这个人记性很好,冬狩之时,拜你所赐,我从马背上摔下来折了手的事情,我一点都没有忘。冯才人,应该也还记着呢吧,还是好事做了太多,自己都记不清了?” 冯卉脸颊贴着冰冰凉的地面,听着聂韶光的这些话,没有给聂韶光哪怕一个眼神的回应。 · 安平王赵亮与赵检即将回封地,章煜没有准备让他们轻轻松松就回去了,自有所安排,召宁王、夏明哲、聂志远等人进宫,正是为了再做最后的商量。反复议定了之后,章煜独留下宁王,与他再议定过一回。待到宁王准备出宫,已是夜深。 路途中被一名小宫女拦下了,说是太后娘娘召见,宁王沉着脸,让为他提灯引路的宫人先退下。跟着那小宫女走了几步,宁王站定了不再动。小宫女察觉到,转过了身,冲着他笑了笑。借着依稀月光看清楚这张脸,与他先前判断无异,章烨顿时沉下脸,说,“你做什么?” 谢岚烟仰头看着章烨,似因他话语中的愠怒之意而惊诧,眸光微闪,她复低下头且压低着声音,“如今你也是这般同我说话了……我重病不起、以为自己就快要去了的时候,你的六哥看也不看去看我一眼,现在你也是这样,我倒真的不如死了还更干净一些。” 这些话如若放在了过去,谢岚烟知道章烨一定会心软,收敛一些态度,不会对她态度太过恶劣。这个人就是这样,多情、心不硬,对自己在乎的人尤其心软,偶尔需要的时候不能更为好用。她看不上章烨,也是因为这些。不够薄情的人,磕磕绊绊太多,注定成不了大事。 章烨脸上没什么表情,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并不见好转,只是对谢岚烟说,“你自个慢慢玩,我先走一步。”也不再看她。 谢岚烟心底有些许错愕,随即反应过来,说不得他是知道了些什么。想起自己曾经梦到的那些场景,这个人可以接受她成了皇帝妃嫔,还狠不下心不搭理她,而自己一旦背叛了皇帝,他对她的感情便徒留不喜与怨恨。 这样的感情算得上是真心爱护么?好在她是个最不信感情的人,人与人总是会相互背叛的,此时或者彼时,总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倘若当真信了真心,到头来受伤的还是她。幸得她只相信自己。 “不用,既然你这么不想见我,我这便消失就是。作这幅宫女打扮,也是我自作自受。”谢岚烟看了看章烨,旋即当真比他更快离开了这个地方。 章烨在原地站了一会,没有即刻便走,他转过身对着不远处黑漆漆的假山,突然说了一句,“出来。”而后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如果有人问凌霄,比起又一次撞见王爷给皇帝头顶种绿草更加尴尬的是什么?她一定会回答,第一次被发现了,第二次,还是被发现了。 硬着头皮从暗处走到章烨的面前,凌霄再硬着头皮和他行礼请安。宁王低头看了看她手中提着的宫灯、又再看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