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很小的时候,家里给她推过八字,那个算命的先生当时九十多了,道行深得很,一口断定她福泽厚,寿元也高。所以请万岁爷放心,娘娘一定能挺过这关的。” “算命先生……”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喃喃咀嚼这三个字,忽然振奋起来,起身吩咐德禄,“快去请萨满太太进来,给皇后驱邪祈福。” 德禄呆了呆,倒不因为万岁爷大半夜的要找萨满太太,只是奇怪这位主子爷以前从不相信这个,向来管她们叫跳大神的,不屑之情溢于言表。如今真是没法儿了,才会死马当活马医吧,德禄应了个嗻,蹦起来便上外头传令去了。 皇帝越想越觉得确有其事,人到了濒临绝望的时候,难免会蹦出些与鬼神有关的念头来。他站在地心四下看,这森森的屋顶,这宏阔的殿宇……坤宁宫由来是作为萨满祭神的场所,帝后大婚也只在这里住上三天罢了。早前隐约传出过坤宁宫不祥的说法儿,他一直不相信,问过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也说是无稽之谈。前朝是曾有皇后死在坤宁宫,但东西六宫哪个宫殿没有死过人?况且事儿都过去几百年了,不足以令人信服,于是他便命内务府重新修缮了坤宁宫内外,以便嘤鸣住下,也好离他近些。 可如今看来,这个决定也许是错的,有些他看不见的东西正悄悄滋长,吞噬了他的皇后。到了穷途末路,姑且让萨满太太来做法试试吧,只要皇后的身子容许搬动,就立刻把她安置进体顺堂去。 萨满太太受召,很快进了苍震门,祭神房的太监执灯引路,从甬道上疾步而来,边走边道:“太太上来啦!” 祁人对萨满很是敬重,萨满太太所经之处,所有宫人须打横行礼。人到了廊檐下,德禄进来回话,说太太正在外头候旨,“神坛香火都供奉起来了,只等主子发话作法。” 皇帝点了点头,德禄领旨又出去,不久正殿就传来“喃喃吗吗”让人费耳朵的诵经声,又伴着鼓声、铃声和弦子的声响,混乱成一片。皇帝掀起帘角望了眼,煌煌烛火下,萨满太太披红挂绿,左手执鼓,右手执桴,腰上拴着成串的铃铛,边唱边跳迈出奇怪的舞步,那场景猛一瞧,实在有些瘆人。他重又放下帘子去看嘤鸣的境况,她似乎不像先前那么不安了,脸上的红晕也减淡了些,只是还没清醒,双目紧闭着,压根儿不肯理人。 皇帝叹息,兴许是宫里的重压让她有些腻了,她才借着晕厥不愿意醒来。可她以往最喜欢凑热闹,外头难得有萨满作法,她就不愿意起来看看吗? 这场仪式持续了有半个时辰,可惜等萨满太太收功,皇后依然如故。侧福晋说:“万岁爷能尽的心都尽到了,剩下的就瞧太医们的吧。娘娘心里明镜儿似的,也知道肚子里怀着小阿哥呢,她自己会争气的。” 皇帝放心不下,还是在床前团团转,最后被德禄他们硬劝着才劝进了西暖阁里。 可是哪里能睡得安稳,他撑着头半梦半醒,梦里都是高高低低欢喜的呼喊声,说“皇后娘娘醒了、皇后娘娘醒了”。他在一片混沌里摸索,四处找她,然而根本找不见。正大发雷霆,要严惩那些没眼色的奴才,朦胧间听见德禄急切的声音,没口子说:“万岁爷您快醒醒醒醒!” 他一激灵,“怎么了?” 德禄表情惊惶,朝东边指了指,“您快瞧瞧娘娘去吧,娘娘谵语连连,把侧福晋都吓坏了。” 恍如一记重拳击中了他的心脏,他顾不上疼,翻身便冲进东暖阁。床上的人让他不知所措,她高擎着双手向上攀抓,含糊不清地说:“姐姐……深知……对不起……” 侧福晋急得大哭,向四方参拜,“先皇后,深知,人鬼殊途,您别来找她,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们薛家的事儿啊!” 皇帝上前抓住了她的手道:“灭了薛家满门的是朕,有什么仇怨只管来找朕,不和她相干。”她挣扎得愈发厉害了,他只得紧紧抱住她,一叠声安抚着,“皇后……皇后,朕在这里,朕阳气重,给你驱邪,别怕,别怕……” 她后来倒是安静下来了,皇帝再也不敢离开半步,让侧福晋去歇息,自己一直在她床前看护着。漫长的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