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 皇帝说平身吧,“今儿不算国宴,不必拘礼。别因朕来了,扰了诸位的雅兴,还是随意些为好。” 众人谢恩起身,重新落座,嘤鸣问:“前头大宴完了么?万岁爷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皇帝自然是因为心里惦记着事儿,才着急要上后头来。但话不能实说,他还想着过会儿来个出其不意呢,便随口应了句,“前头有几个近身的大臣和内务府张罗,朕得进园子,在老佛爷和太后跟前尽孝。” 嘤鸣并不知道他的心思,点了点头,复又忙着去剥她的石榴。皇帝依照德禄事先的设想等着她把手放到桌下,可是等了好半天都等不来,只见她妩媚地翘着四只镂金菱花嵌米珠护甲,不慌不忙地盘弄石榴,那嫣红的一点捻在指尖,像一粒饱满的朱砂。 皇帝等得心焦,又不好说什么,便盯着那碟石榴籽儿发呆。想了又想,应该拿出点手段来,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快装满的碟子拖到了自己跟前。 嘤鸣眼见自己忙了半天的成果被抢走了,愕然看着他。皇帝怕她耍气斗狠,很窝囊地找了个台阶下:“朕也爱吃。” 那就罢了,她听后消了气,原本倒竖的柳眉又放回了原位,甚至微微浮起一点了然的笑。因为终于找见了一样共同爱好,往后在吃的世界里交流,会顺畅许多。 “没想到您也爱吃。”她的语气分外柔和,体贴地把自己面前的小金匙拿过来,放在他面前,“吃吧,吃完了这儿还有,我给您剥。” 皇帝眨巴了下眼,发现事情发展的轨迹和预想的不太一样。他低头看看碟里那一堆石榴籽儿,知道无论如何打消不了她动手的热情了。倘或实在不成,或者干脆替她吃完,让她无籽可剥,然后这双手就能闲下来,能搁在那儿让他去牵了。 真是做出了重大牺牲,德禄爱莫能助地看着万岁爷舀了一匙搁进嘴里,换做平时他老人家才不会去吃哪种零碎的小玩意儿,这果子只有姑娘家才有耐心,万岁爷是干大事儿的,连尝都不肯尝。这回为了达到目的也算豁出去了……其实娘娘剥的果子还是挺好吃的吧! 嘤鸣则是不大明白他的吃法,见他一匙一匙舀得决绝,歪着脑袋问:“您吃石榴不吐籽儿啊?” 皇帝怔住了,石榴……籽儿?就是嚼剩的那个东西?他觉得尴尬又生气,这是什么果子,籽儿里还有籽儿,谁许它这么长了! 可是他有苦说不出啊,明明借口喜欢吃才抢过来的,到临了连里头诀窍都不知道,岂不让人笑话?他只好继续维持体面,“朕喜欢这么吃。” 嘤鸣噢了声,心说万岁爷真是有个性,连吃个石榴都和旁人不一样。无论如何,难得听他说爱吃某样东西,她愈发卖力地替他剥,以至于皇帝开始怀疑,这碟儿其实是个聚宝盆,要不里头怎么永远吃不完呢。 最后他觉得不行了,搁下勺子说:“皇后歇会儿吧。” 嘤鸣很有当好皇后的觉悟,说不累。皇帝的心却很累,暗道朕已经饱了,实在吃不下了。这么下去没完没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摸到她的手! 德禄在这种关键时刻发挥了巨大作用,他捧着银盆来,笑道:“石榴甜性儿大,主子娘娘盥手吧。可不能再剥了,回头指甲缝儿里发黑,就不好看了。” 嘤鸣没法儿,只得撂下手。海棠上来替她取下护甲,皇帝才看见那青葱样的指尖已留了五分长短的指甲,稚嫩地,秀气地,不像那些日久年深长得几乎翻卷过来的粗糙可怕,她的还是玲珑模样。他忽然说:“皇后,就这样的指甲也够了,你别像她们似的留那么长,不好看。” 嘤鸣很惊讶,回头望他,他的两眼却盯着戏台,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 然而她的心轻轻颤动起来,难以想象这粗枝大叶的呆霸王会关心她的指甲。她抿唇一笑,“我也这么想来着,指甲长了多碍事,洗手都很麻烦。” 皇帝嗯了声,复悄悄看那双手,从水里提溜出来愈发白得莹洁,就算对比擦拭用的巾帕,也不让分毫。 “可是……”她重新装上了甲套,有些忸怩地说,“那石榴,我还没吃上呢。” 皇帝的心原本已经扑腾起来了,只等她把手放下,他好实行琢磨了一晚上的事儿。但她这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