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庆清了清嗓子,垂眸避开赵荞的目光,小声道:“韩太医说,待七爷醒来,或许有两种可能。” “什么……两种可能?” 赵荞面色惨白,话尾隐隐打颤。 “韩太医说,七爷这回若醒来,最好的情况是会想起之前所有事。但也有另一种可能是,”中庆有些不安地掀起眼皮觑向赵荞,声若蚊蝇,“前面的事没想起来,又将去年冬从邻水回来之后到昨日的这茬给忘了。” 之前出京查“希夷神巫门”的那两个月里,赵荞见识过好几次韩灵的“乌鸦嘴”。 韩灵韩灵,好的不灵坏的灵。 赵荞闭上眼,一阵眩晕。向来无所畏惧的赵二姑娘,竟猝不及防就怂了。 忽然不想进去了。因为很怕又看到贺渊冷漠疏离又防备的目光。 第71章 前两日赵荞一直处在五感迟钝、浑浑噩噩的状态,靠着王府家医的安神汤药与兄嫂及弟弟妹妹们的耐心陪伴、宽慰疏导, 今早起看上去才好些。 但她知道自己心绪不稳, 看起来精神大好, 实则脆弱得像颗立不稳的鸡蛋。若此时贺渊又将旧事重演,她无法预料、甚至可能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 踌躇许久,她才慢妥妥拖着步子进了贺渊寝房, 与韩灵及两名小竹僮一道站在榻前。 这时贺渊已幽幽幽幽醒转, 在中庆的搀扶下坐起身靠在床头, 单手扶额怔了好半晌,似在醒神。 韩灵很激动地询问他“有无不适、是否想起之前遗忘的事”,他也不答,只是目不斜视望着薄薄锦衾上的银线纹绣出神。 赵荞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弹,目光紧紧攫住他的侧脸。 良久后, 当贺渊薄唇轻翕,在众人紧张静谧中沙哑低沉地问道:“今日初几?” 赵荞目光不离他须臾,脚下却倏地戒慎后退半步。 冬日里贺渊在邻水恶战后重伤醒来那回, 似乎也是这样。 ——二姑娘这是……受信王殿下之托,前来探望在下? ——承蒙关切,二姑娘多礼了。 ——二姑娘慎言,我们不熟。 想起他当初醒来见到自己时说过的话,赵荞心中掠过疲惫与忐忑,整个人愈发惶惶然不知所措。 窗外有蝉鸣阵阵,熔金般的阳光透窗, 沿着贺渊英朗的面部线条镶上华丽金边。 他星眸无波地将榻前众人一一环视,当目光从韩灵移至赵荞时,他明显地愣怔了一下。 赵荞心跳加剧,掌心开始冒汗,两耳嗡嗡响。 四目相接,贺渊眉心微微蹙拢,缓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许是才醒,他沙哑的话尾里尚带着点中气不足般的慵懒余韵,叫人一时辨别不出个中情绪。 正因如此,他这句话落在赵荞耳中,其威力堪比城门楼上的红衣火炮,让她顿觉耳畔仿佛“轰”地一声巨响,脑中白茫茫一片。 霎时间,她什么也想不了,周身被失落、难堪与疲惫层层包裹,整个人木木的,嘴角牵起僵硬笑弧,仿佛先说先赢一般脱口而出—— “是我大哥让我来探望你。我空手来的,一点都不多礼,贺大人不必道谢。既你醒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韩灵与中庆等人闻言讶异回头,看着极力想保持站姿挺拔,实则整个人隐隐打颤的赵荞。 贺渊更是被雷劈中般猛地弹身下榻,大步冲上去抱住了她,沙哑嗓音里满是藏不住的心慌:“阿荞?” ***** 在经历一阵手忙脚乱后,木木然的赵荞被安置在了主院客房,而韩灵则若有所思地将阮结香请来问了情形。 向来稳重知进退的阮结香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红着眼眶看了看那个乖乖坐在雕花小圆桌旁、眼神木然的赵荞,轻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