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世子爷城府极深,怎会不晓得北勐局势? 虽然他只是大汗老年找回来的外孙,可草原人对儿女并无中原人这般有严重的男女尊卑之见。他母亲幼时流落在外,吃尽苦头,后来寻回漠北,大汗又喜又愧,这位世子爷又聪慧能干,在几个儿子都不成器的情况下,难保那位标新立异的老可汗不会把汗位传给外孙子……尤其目前的形势,萧乾不仅得到大汗的赏识,根本是把他当接班人来培养的。 纳木罕心里寻思着,不再继续点破,换了个话题。 “墨家大会在即,临安府这个地方,已成天下焦点。我们做起事来,也难免束手束脚。” 萧乾轻“嗯”一声,不置可否地瞄他一眼,“你等行事切记要稳,少竖强敌,与南荣同一个阵线便是。”顿一下,他又补充:“今日在临安所做之事,不可再犯。” “是!”纳木罕微微低着头,目光有些闪烁,“世子教训得是。” 墨九不晓得萧乾指的“今日之事”是什么,心里的震撼也没有完全平息。 萧乾居然是北勐的世子……他身为北勐世子,又怎会是南荣的枢密使?他如何做到的? 这么多秘密听入耳朵,她的脑子很不平静,以至于裤腿被旺财一拉,差点儿失声叫出来。 “旺财!”墨九用口型喊它,示意它不要出声。 这狗也是机灵,不晓得从哪个角落偷偷钻进来找到了她。 幸好它没有去找萧六郎,若不然就暴露了。 她赞许地蹲身摸了摸旺财的头,再一次慢慢抬头,从捅开的窗户纸往里望。 这时,她听见那个纳木罕又道:“依老臣看,珒人一直没有南下淮水,目光也放在武器图谱上头。这次入得南荣京师,老臣发现不少珒人的踪迹。如此一来,墨家大会更是举足重轻了。这事不管如何结局,只要尘埃落定,必定天下大乱,各国混战一团。” 萧乾颔首,并不插话。 大多数时候,他的话都不多。 纳木罕与这个世子接触不太多,却了解他的个性。盯他一眼,又继续道:“谢忱这个老狐狸也狡猾得很,我等来临安与他接触过,提议助他对付萧家,让他为我所用,这老狐狸把我等送的东西收了,却客气地回拒了。他对南荣倒底是忠心,还是已然与谢丙生一样,成了珒人的走狗,如今却是看不出来了。这次墨家大会,想来他也不会袖手旁观,定会在中间捞点油水。” 萧乾轻轻一笑,“无人愿意依附旁人而生,谢忱自然也在为自己打算。” “宋熹?!”纳木罕问完,又冷笑一声,“谢忱以为他能驾驭得了宋熹?挟天子以令诸侯?” “若谢丙生没死,他或许会有想法。”萧乾摇头,“如今,他应当是一意辅佐宋熹了。当然,他不辅佐,便连汤都喝不成了。宋熹此人,深不可测。” 纳木罕点点头,又低低叹息,“若那宋骜能有宋熹的心思,世子也不必这么艰难……” 听他言词间损及宋骜,萧乾目光垂了垂,却是一笑,“你又怎知他是池中之物?” 纳木罕一怔,老眸中熠熠生光,连忙点头称是。 几个人聊了几句天下态势,温静姝便起身拿过木几上的茶壶,安静地为大家续水。 看着她款款而动的身姿和温婉的笑容,那纳尔罕目光一眯,对萧乾道:“这次过来,世子的师父也有一言交代。” “我师父他身子可还好?”谈及恩师,萧乾身子正了正,问完看纳木罕点头,他松了一口气,又淡淡问:“师父有何交代?” 纳木罕笑道:“世子的师父说,静姝虽然只是他的侍女,但他也曾把她当弟子般悉心教导过。为医之道,静姝未有世子的天赋,身为女儿之身,也无甚建树,又因当年之误,含恨嫁与萧二郎,你师一直惦念着她,怕她在萧家吃亏,受人欺负,让世子务必多多看顾好静姝。” “老爷有心了。”这时,一直静默不语的温静姝放下茶壶,轻轻笑了一声,小心翼翼瞄萧乾,“六郎待我极好的,若非有六郎在,静姝的日子也不知会过成什么样子。” “那就好,那就好哇。” “静姝做了几双鞋子,回头给老爷捎过去……” 这温静姝瘦弱了一些,可面相柔和,是个我见犹怜的病弱美人,黛玉似的楚楚可怜,这种女人很容易激起大男人的保护欲……墨九看屋子里三个异族男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流连,不由默默看向了她的头。 那一只木头的蝶尾钗,已经戴回了她的头上了。 ……可它到底有什么渊源呢? 她是萧六郎师父的侍女。那时候便认识是肯定的。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