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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

    这新落成的院子还未挂匾,巩兆和带着人来清理基角等还未收尾的杂活。他见唐牧一动不动在门上站着,上前问道:“二爷,今夜表姑娘可要来此住?”

    唐牧摇头,不语。

    巩兆和又问:“熊贯只怕明日就能带着韩柏舟回来,表姑娘也是眼看要走,那院子怎么办?”

    唐牧闭眼许久才睁眼开眼睛:“那就锁上,等她回来再住。”

    他转身进院子,大步穿过前院进后院那幢屋子,入内后直上二楼,推一间屋门进去,屋中一张垂着流苏皎纱帘的拨步床中被褥铺的整整齐齐。床边是嵌骨花纹花梨木面的妆台,妆台上镶着一面可印人于肖真的玻璃面镜子。他站在妆台前呆得许久,自怀中掏出一小片巴掌大的铜镜摆到那玻璃镜子下面,又盯着看了许久,才转身出卧室。见巩兆和在外站着,随即吩咐他:“把所有的门都给我锁起来,大家撤出去吧。”

    他给他心中的小姑娘盖了一所他理想中的院子,却没有理由叫她在此继续住下去,再要她重回到他的身边,她需要一个无污的身份,名位,才能与他比肩。

    他在时光之流的漫长漂荡中,在进入一个稚子之体时学会了忍耐,忍耐一切,只为蛰机而发。

    如今她眼看就要重新离开他,经过二十年的寂寞之后,那东厢下温暖而短暂的烛火又将隐去,虽她还未走,他已感觉到自己陷入孤寂冷黯时的孤单。

    *

    这日清早起来,淳氏替韩覃理得一只黄花梨提盒式小箱子,将那小炭窑的地契并首饰皆装在小抽屉中上锁锁好,再将一应的夏衫全替她叠的整整齐齐理在下头锁上,才叫巩兆和带着家人进来提箱子,并将钥匙一并儿交到韩覃手上。

    韩覃今日穿了一件豆绿色杭绸小袄,细腰上宫绦掐紧系成盈盈一抹,禁步坠环佩直坠到长长的浅灰色荷花纹长裙上,裙身一朵并蒂莲花才绽,恰衬着白玉环佩清新动人。唐牧本在书房持朱笔批制书,见韩覃笑盈盈的抱着只盒子掀帘子走进来,丢下朱笔转出书案,伸手接过韩覃手中的盒子丢到桌上,接她两手上下打量许久才问:“淳氏可有跟你交待过到韩府该怎么说,怎么见你家人?”

    韩覃今日要到西直门口接柏舟,一想到姐弟就要相见,心中的兴奋满溢到掩都掩不住,狠点头道:“知道,届时有淳嫂和巩兆和跟着,我并不怕什么。”

    她抽回手展开匣子,葱管似的指尖拨着将那一张张银票给唐牧过目:“这是巩叔早先送来给我的,我想必是二爷您教待过他,叫他将这东西给我。我今特来还给二爷,概因我与柏舟有小炭窑收息就足以为继,我在您这里叨扰多少日子,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怎好再拿您的银子。”

    唐牧将那银票匣子合起扣上,又转身自柜子里取出一只匣子来,一并递给韩覃,一只手渐渐自韩覃高发束起露出一截白腻的脖颈上覆下,侧首盯着她缓缓道:“若你再不收下乖乖的走,还要在此废话的话,索性就别走了。乔惜存才走,我很缺一个夜里暖被窝的妇人。”

    韩覃顿时吓的脸色大变,圆圆两只眼儿直勾勾盯着唐牧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这个人,平时正经不过,可也会在不经意间,就变成个无所不至的邪癖之人。韩覃经受过他如长者般无微不至的关怀,也一直享受着他如父亲般无微不至的爱。但也曾叫他打怕过,驯服过,还有几回差点被他抓去暖被窝。

    她也知自己是被驯服了的小玩物儿,眷恋他的臂弯,习惯他的恩威并施,渐渐困顿于此,果真这样下去,或者真的一辈子都无法踏出怡园。

    也许他心中也有这样的矛盾与挣扎,一边想放了她,一边仍还想驯着她。如今,她恰遇到他心情好,愿意放了她,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至于再回怡园的事情,只要她从这里踏出去,她就绝不会再踏这无名无份,给人做妾的回头路。

    韩覃许久才回过神来,抱起两只匣子一扭脖子逃出唐牧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匆匆敛礼道:“前番多谢二爷照顾,您替我祖父评反冤屈的事情,韩覃没齿难忘。咱们就此别过呗!”

    “孩子,你此番出门,就可以以韩覃的名子重新出门交际了。京师就这么大,韩复与我们唐府又相熟有旧,你与阿难必然还会再见。”唐牧见韩覃满面疑惑盯着自己,艰难开口说道:“若他还对你有意,你必须M.dAMinGpuM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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