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冬日,唐军没有再掀攻势。 在李晔的授意下,西域商行配合随军的文官书吏,纠集了高原地方上的领主权贵,夜以继日的举行各种集会。虽然美其名曰宴会,然而主旨却不是宴饮吃喝,而是学习、扩散《齐民论》。 在大战开始之前,各地的西域商行就跟一些地方权贵多有来往,战争爆发时,还有不少内应。在高原战事结束后的这段时间,那些之前跟唐军有往来的大食人,自然而然成了大权贵,地位大增。 按照李晔的布置,在组织大食人研读《齐民论》之前,针对各地的大食领主、新月教官吏,唐军进行了一番清洗,施行的依然是拉拢一批、打杀一批、中立一批的策略。 流血的人不少,唐军的权威被确立,所以在集会开始后,各地的大食贵族都很配合,事情推行得很顺利。因为计划周密,步骤完善,《齐民论》的声势很快建立起来。 作为一个穿越者,李晔深知思想改造要深入基层、深入百姓的重要性,所以从在大城池局面发展良好之后,立即让当地的大食贵族配合着,将《齐民论》推向乡野村舍。 大食是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贵族与新月教掌握权力,管理百姓,没有大唐那么多级官府。所以《齐民论》的宣讲,主要是由贵族修士在新月教的寺庙里进行。这也意味着各地寺庙,在精神内核上正式改弦更张。 曲溪镇,脸色惨白的阿马合在傍晚时分,从小镇最大的寺庙返回家中。街巷中积雪甚厚,他深一脚浅一脚留下的脚印分外显眼。然而没有在意他的异样,因为很多从寺庙返回的新月教信徒,都是差不多的仓惶迷茫模样。 回到家中,妻子见他神思不属,连饭都没有心情吃,不由得很是焦急。仔细询问缘由,才知道这些时日以来,小镇的修士们集中到寺庙,究竟是在干什么。 “唐人心思太恶毒了,竟然将先知的教义说得一无是处,偏偏因果严密,让人很难反驳。你是不知道,这些天寺庙的谈话有多热烈,起初大家对此嗤之以鼻,但现在已经有很多人被蛊惑了!” 阿马合只要一回想起听到的那些内容,双手就禁不住颤抖,就好像那本叫作《齐民论》的书是催命符一般。 “唐人用他们自己的思想,代替了寺庙的教义,在这些日子里跟我们反复探讨。刚开始大家是打定主意,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听的,但是越到后来就陷得越深,好像那些话里有某种高深的术法力量,能够强硬的改变我们的思想。 “渐渐地,越来越多人提出疑问,得到解答,心思开始变化了!” 妻子听到这里,又是惊恐又是不解,“可召集大家的,都是大人物,是贵族,难道他们也信了唐人的邪说?” “他们深信不疑!这些人已经背叛了真神!”阿马合重重一拳轰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唐人分明就是在抹黑真神,污蔑真神,他们却不敢反抗,真是不配做真神的信徒!”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进了屋子,是他们的儿子莫西。跟阿马合的沮丧愤怒不同,莫西一脸兴奋激动,好像看见了新的世界。 一见莫西,阿马合顿时怒火万丈,“你这混账,竟然留在寺庙里这么久,去跟他们谈论唐人的邪说,你难道也要背叛真神?!你如果真的敢这样,我今天就打断你的腿!” 被父亲当头一顿呵斥,莫西畏惧的缩了缩脖子,不过他很快就挺起胸膛,鼓起勇气大声表达自己的见解。 他道:“《齐民论》并不是歪理邪说,里面的道理通俗易懂,说得都很正确!我们才不是什么注定要受苦,只能奉行真神意志的人,我们就该掌握的自己的命运,而不是被那些满嘴喊着真神真理的人利用,成为他们的武器!” “你找死!”阿马合本就恼火不已,见自己的儿子,竟然改变了自己的信仰,哪里还能忍得住,起身就是一巴掌,将对方扇倒在地。 莫西被打得蒙了一会儿,直到流泪的母亲来搀扶自己,这才回过神来,耳听得父亲还在怒吼什么真神不可违逆,贵族不可挑战的话,本来已经消减的勇气,顿时因为羞恼而大涨。 他红着脖子大叫道:“您这是被权贵利用了,还在给他们数钱,您一辈子就只能做一个鹰犬!但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在唐朝,每个人都能修行,每个人都能读书,只要够努力,就能通过科举做官,改变自己的命运,造福苍生! “唐人能这样活着,我们为什么不能?我们不是生来就低贱的,我们只是被人蒙蔽了!这是权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