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迟疑。 听对方这么说,梁峰满意颔首:“有东野这样的县官,方才是上党之福。” 诸县令都聚在了郡城,台面之下,自然暗潮汹涌。但是到了元日,也就是大年初一这天,众人还是收拾停当,前往太守府参加元会。 虽然不像朝廷大贺,但是太守府今年的元会准备还是相当周全。在鼓乐齐鸣之中,梁峰升正堂,邀诸县令入殿。庭院之中,点起了篝火,准备好的竹子投入了火堆之中,发出噼啪爆响,预示着驱鬼辟邪,万事安泰。 然而当爆竹声停下之后,诸县令才察觉,大堂内并未安排酒席。这有些出人意料,要知道就算天子召请群臣,也是要设宴,由百官进献寿酒的。怎么到了太守府,反而无宴?难不成还要诸人先向太守献礼贺拜吗? 座上,梁峰泰然道:“今日邀诸君前来府衙,便是为一岁之计。去岁上党屡遭兵祸,又颁布了不少新政,正想听听诸君所辖,可还安泰?” 这话一出,众人就明白过来。这是要先考课功过啊!朝廷确实有考校百官功绩的规定,一般来说是一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诸郡的审核官,就是太守本人。不过考课也是有规矩的,都是由郡上记掾统计各县上记簿,随后呈报太守。哪里会在元日突然来这一出?更何况朝廷大乱十数载,考课本就有名无实,上次规规矩矩对各县考评,差不多是在太康年间了。平素不都是看县令对不对上官脾胃,哪个郡守会真把这事放在心上? 然而静默只是一瞬,坐在下手位的高都县令郭郊便拱手道:“去岁高都收流民六百余户,开垦荒田万亩。开春之后,准备再建水车十架,供官田灌溉之用。” 这政绩,简直让人瞠目了!不过在座都是人精,并不觉得郭郊在撒谎。要知道府君的庄园,就在高都境内,想来这位郭县令,也是府君的马前卒了。 谁料郭郊刚刚禀报完毕,泫氏县令刘全也道:“下官所收流民不如郭县令,只有一百三十户,不过水车倒是多修了两座。今岁当再垦荒地,多种些田亩。” 壶关县令随后道:“下官去岁召集流民,重修壶关和两陉城池。吴将军言,今春可借兵士助垦。” 屯留县令则道:“去岁屯留遭遇匈奴侵袭,折损不少丁口。好在收容流民二百户,建邬堡两座,以安人心。” 你一言,我一语,众人开始汇报起了去年的工作业绩。毕竟太守府三令五申,命他们收容流民,兴建邬堡,还发下马匹农具。如今查起来,谁不敢说没有成效?更何况还有几个县令出身寒微,颇有爱惜百姓之心,倒也干了不少实事。 然而上党十县,并非都是这样勤政的好官。轮到涅县时,只见那位高县令一敛大袖:“去岁县中匪患,百姓多受骚扰,无心耕种。还请府君播下钱粮,救灾安民。” 虽然禀报的是这样糟糕的政绩,但是高县令面上毫无愧色,反而有种属于士族的矜持。此子乃是陈留高氏别枝,自持身份,当然不会像其他县令那样恭敬。开口便要钱粮,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梁峰眉峰一挑:“需多少钱粮?” 算都未算,高县令张口便道:“五千石当能缓过春荒。” 这可是梁峰一年俸禄的两倍有余,他张口便来。大堂之中,不由一静。这位新任太守,毕竟来主政时间太短,碰上高氏这样的门第,要如何应对呢? 谁料梁峰冷冷一笑:“五千石救灾,并不算多。但是涅县所缺的,却不是钱粮。” 说着,他从面前的案几上拿起一物,扔在了高县令面前:“这是从涅县周遭剿灭的山匪口中得来的口供。去岁县衙加收赋税,逼得百余人逃离县府,投身贼匪。敢问这赋税,因而会增?” 高县令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拿出这样的东西,慌忙道:“都是东赢公出兵,方才加赋……” “出兵需用的是府库军粮,涅县府库,为何空虚?”梁峰扔出了第二个问题。 “多,多年灾疫,府库存粮都要赈灾……”高县令额上已经见汗。这问题实在刁钻,总不能说他把府库中的钱粮花用一空吧? “若是赈灾,郡府中何为不见涅县呈交的文书?”梁峰的语气彻底沉了下来。 赈灾可不是谁想赈就赈的,就算当时从权处置,之后也要禀报备案。否则府库岂不成了县令的私库?像郭郊那时就是挪用军粮,收容流民,后来动用府库存粮,也赶忙补足,还造册平账,不敢疏忽半分。 而涅县呢?要流程没流程,要钱粮没钱粮,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