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声音,跟那些凶恶军士实在相差太远。有几人不由自主向主位望去,这一眼,就让他们忘却了礼仪。 只见高堂之上端坐一人,玄袍纱冠,星眸玉面,非但容貌极美,还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矜贵傲气。就如那些出身顶级门阀的高门子弟一般,合该坐在众人之上。可是这样一位贵公子,又让人如何联系到昨日发生的一切? 然而当那双点漆也似的黑眸往过来时,疑惑瞬间消散不见。那眸中,似有一种让人畏惧的威慑,只是一眼,就能让人垂首屈膝。未曾落座的那几个,慌忙坐了下来,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见众人坐定,那人微微一笑:“鄙人姓梁,前日刚刚来到郡府。发现府中生变,才使家兵处理一二。如今乱党已除,自当召集诸位,前来相商。” 姓梁?这话一出口,不少人都反应了过来。确实有个姓梁之人来到了郡城,正是曾被东赢公赏识征辟,却不就将军府的梁子熙。这人名声之隆,早已传遍并州,身处上党,又怎会不知?甚至不少人家中,都有梁府刊印的佛经呢! 下面立刻响起一阵轻微骚动。可是看到梁峰身后那四名兵士,这些敢于发声的,又闭上了嘴巴。不论如何,整个太守府都在对方手中,若是不识时务,怕是只会落得严太守那样的结局。 梁峰也不心急,等骚动渐缓之后,方才继续道:“如今郡府重归治平,当重新夺回三关,尽快迎东赢公回返并州。” 这是常理,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参与了政变的人,却未必是件好事。一时间,房中诸人未有一个答话。梁峰也不见怪,继续道:“此次郡府遭袭,死伤无算。死者尽忠国朝,就算是东赢公,也不会薄待他们。不过诸君,怕就无法得脱了。” 什么,难道座上这人要如实禀报东赢公?!有人额上立刻见汗,以身侍贼这样的罪名,就算不会人头落地,怕也要丢官免职。东赢公并不是个能容人的,这下可着实不能脱身了。 有个耐不住性子,结结巴巴开口:“梁……梁掾,下官实在是被逼无奈,方才被乱党裹入事端,还望梁掾开恩……” “哦?这位可是江门下?”梁峰扭过头来,微笑问道。 “正,正是下官!”没料到对方知晓他的身份,江门下连忙躬身回道。 “后宅之中,有你妻女。不过据闻,是你亲自接来太守府中的。”梁峰不紧不慢说道。 吓得声音都发颤了,江门下连忙摇头:“这,这从何说起!定,定然是他人诬告……” 梁峰一哂:“哦?孙掾,难道你诬告了江门下吗?” 这时,众人才留意到,梁峰身侧还跪着一人,正是严籍的心腹孙掾。只见那男人哆哆嗦嗦答道:“江门下、王书佐、刘循行还有其他四人,都亲自奉上家眷,向严贼效忠。绝无抢夺之事!” 这话一出,江门下不由面色煞白,张口结舌。这点事情,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孙掾?更有谁能料到,这位梁郎早有预谋,查清了他们的根底! 莫说是江门下,其他几个被点到名的,也哆嗦起来,生怕座上之人轻一挥手,便把他们拖了下去。 谁料听完孙掾禀报,梁峰只是颔首一笑:“看来严贼势大,倒也勿怪诸君趋利避害。” 见诸人面上惊疑不定,梁峰轻轻击掌,立刻有健仆抬着几个偌大木箱,置于堂上。当木箱打开之事,堂上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不少人掩鼻侧目,不敢直视面前恐怖一幕。只见箱内,净是血肉模糊的人头,满满五箱,怕是得有百级! 梁峰却若无其事的伸手轻轻一点:“这些,都是占据白陉的贼子首级。如今白陉两关尽皆克复,令狐都尉也已率兵前往壶关,当能一鼓而下。” 这下众人更是惊愕。一日之间夺回太守府已经让人无所适从,又在第二日克复两关,夺回壶关重镇。难不成有什么法术相助?可是若真如此,实在是天大的功劳一件啊! 见堂上诸人目中神色变幻,梁峰敛起了面上笑容:“然则如今上党方安,匈奴在侧,东赢公亦未归来。还要依靠诸君重整郡府,安排粮道,方能得以全功。” 在场都是经年为官,又怎么会听不出梁峰的言下之意。这是要学魏武帝啊!当年魏武帝官渡大败袁绍之后,从袁府搜出了不少部下投诚的书信,然而他看都未看,直接扔进了火盆之中。危局在前,人有异心乃是常理,若一一拿来严办,又如何安定军心?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