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讨之,则讨之可也。” 在这句话旁边,还有一行端庄小隶:“内乱不与焉,外患弗辟也。” 车轮咯咯,北风呼啸。锦帘之后,方才是真正天地。梁峰突然放下经卷,掀开面前了厚厚车帘:“停车!牵马来,我要骑马!” 绿竹惊道:“郎君,天寒,不能出去……” 然而梁峰已经探出半身,亏得弈延掌车,眼明手快,拉住了缰绳。车子还没停稳,梁峰就跳下车,走到了一个骑着乌孙大马的骑士身边:“下来。” 那骑士怎敢违抗他的命令,赶紧跳下马来。梁峰也不用人搀扶,抓着马鞍,翻身上马。弈延已经大步赶了过来:“主公!那马不行!” “怎么不行?!”梁峰双腿一夹,喝了一声,“驾!” 身下骏马听令,撒开四蹄跑了起来。这一冲太猛,弈延根本无法阻拦,只得也翻身上马,对其他骑兵道:“尽快跟上!” 说完,他头也不回追了上去。 寒风呼啸,肩上狐裘再也无法包裹身体,冷风如同短刀,穿透衣衫,刺入肌理。那风是冷的,冷的人浑身瑟瑟颤栗。然而梁峰只觉得胸中烦闷难熬,有什么想要冲出喉腔,让他呼喝出声。可是他该喊些什么?他能喊些什么?一个庄子不够,当然不够!但是崔游期盼的,他能扛的起么?! “主公!”焦急的声音,随着马蹄声追了来。弈延面色惊惶,紧紧跟在梁峰身后。他从未见过主公这个模样,那人总是不疾不徐,温文有理。是什么让他如此愤怒,怒到必须策马狂奔? 可是身前那人,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喊声。这马是真正良驹,如此放开了跑,不出片刻车队就会被甩在后面。这可是荒郊野外,若是遇到了流寇,如何是好?! 一咬牙关,弈延身形前倾,催马提速。如同黑色旋风,身下骏马冲了出去,只是十余步就追到了梁峰身后。然而还未等他抓住身前那人,前面马匹突然一声嘶鸣,人立而起! “主公!” 梁峰听到了惊呼声,然而他来不及做其他反应了,只能死死抓着马鬃,伏在了马背上。刚刚路上突然窜出一只野兔,惊了马儿,他的骑术尚不足以对付突然情况,只能先稳住了身形再说。 一只大手斜刺里劈了过来,手上青筋暴起,一把攥住缰绳。这力气极大,却也极巧,惊马挣了一下,未能挣脱,双蹄重重落在了地上。还未反应过来,梁峰只觉得身上一轻,被人捞下了马背,落在了一人怀中。 “主公,你可安好?” 那双灰蓝色眸子直勾勾望了过来,宛若寒潭。梁峰深深呼了口气:“没事,刚刚马惊了。” “这是野外!怎么能如策马!”弈延还要说些什么,梁峰却站稳了身形,迈步向着路边的草丛走去。 弈延这才发现,草丛里有两个身影,正蜷着身体,瑟瑟发抖。刚刚平复的神经又炸了起来,他刷的一声抽出佩刀:“什么人?!” 梁峰伸手虚虚一拦,挡住了弈延。草丛里,跪着的是两个流民,一男一女,都瘦的吓人,身上的衣服勉强只能蔽体。那女人怀中,还抱着个孩子,三四岁模样,两件大大的外衫裹在身上,应该是这家仅有的冬衣。那小家伙正被娘亲捂着嘴,牢牢抱在怀中,似乎怕他哭喊出声,惹来灾祸。 发现躲不过了,那个汉子呜咽一声,拦在了妻儿面前:“不是他们的错,要杀便杀我吧。求求你们,饶了他们母子……” 梁峰哪还猜不出?应该是这对夫妻逃荒路上发现了只野兔,想要捕兔为食,却不小心让兔子惊了快马。若是碰到真正的兵卒或是贵人,他们还能活命吗? “你是哪里人士?为何逃荒?” “我,我们是寮阳人。没……没吃的了,想,想去司州,投奔……舅兄。”那汉子结结巴巴答道。 “司州正在打仗,乱兵围困洛阳。”梁峰道。 那身后女子呜咽一声,竟然哭了出来。那汉子更慌了,连连道:“没事,没事。舅兄他一定没事……” 看着这两人,那还吓得完全不敢出声的孩子,梁峰长叹一声:“你们要是有意,可以随我回府,在那里做工,度过寒冬。”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