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当权者愿意被下头的人怜悯?就算平时再亲近也不成。 庞牧自知失言,吭哧吭哧点头,主动给娘儿俩剥干果。 岳夫人哼哼几声, 跟晏骄说起宫中贵人们的脾性,谁知说了几句之后,竟也叹了声,“到底不如外头自在。” 自己虽只是普通人,但也曾跟丈夫、儿子走遍大半个国家,亲眼见识过戈壁之苍茫,草原之辽阔,在茫茫大漠中看过日出日落,已经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可反观太后,别说出京城,竟几乎一辈子没出过皇宫,所闻所见尽是人心险恶。便是每日笑脸奉承的,也未必有几分真心。 老太太虽没明着说出来,但晏骄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跟着叹了声,脱口而出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庞牧把这话念了两遍,“是你们那头的俗语?虽直白,倒是贴切。” 晏骄笑了笑,“也是一位大文豪的话,不过他是外国人,我也没见过。” 次日一早,一家三口果然天不亮就起床沐浴更衣、梳洗装扮了,按规制坐了马车进宫。 王公公亲自来迎,众人略说了几句话,庞牧和晏骄、岳夫人便分别被领去见圣人和太后。 今天已是腊月十九,距离圣人封笔的二十五没几天了,群臣也被日益浓烈的新年气氛感染,虽然私底下照样勾心斗角,你死我活打的不亦乐乎,但都挺有默契的不主动触圣人霉头。 难得今日不必大朝会,圣人得空,便迫不及待的招了好友入宫说话。 分别之前,庞牧还跟晏骄咬耳朵,“陛下是个孝子,稍后必然要去向太后请安,咱们等会儿见。” 他这么一说,晏骄心里就有了着落,顺手替他理了理因坐车而微微有些褶皱的礼服,“行了,去吧,我这边还有娘呢。” 若在平时,自然是她照顾婆婆,可对于进宫觐见这种事情,当然还得看老姜,毕竟够辣。 稍后,晏骄木偶似的随着岳夫人行了礼,尤其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跪下的速度和幅度……最后被赐了座,这才有工夫抬头去看传说中的太后。 太后瞧着跟岳夫人差不多年纪,只是温和雅致的多,偶然眼神流转间,依稀能窥得几丝精光。 两位老太太说了几句话,话题难免就拉到晏骄身上,太后笑吟吟道:“早就听天阔说你是极胆大的孩子,怎么不说话?” 晏骄心道您没问,下头谁敢主动开口?不过面上还是憨厚笑道:“实在没想到您这样年轻好看,气质超然,一时看呆了,太后赎罪。” 太后先是一愣,然后就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指着她对岳夫人道:“听听,果然是胆子大的。” 她这一辈子,被夸过温柔贤惠,被夸过安守本分,也被夸过气度高华,可“好看”这样的话,在她出阁后就再也没听过了。 嫁入皇室的女子,本就以家世和德行为重,至于长得如何……左右诸位王妃们都是黄豆绿豆的差别,谁也别瞧不上谁。 想在权贵圈里吃得开,人总要有自己的特征和特长,一来容易被人记住,二来万一有点什么事儿,也好有的放矢。而庞牧母子打从很多年前就无师自通的坚持“耿直朴实”人设,如今见晏骄这样画风统一,不由十分欣慰。 “她就这个毛病,又口无遮拦的,您可千万别见怪。”岳夫人一脸无奈的道。 太后之前确实也曾听圣人和庞牧亲口说过,只是没想到这夸赞竟意外落到自己头上,只是啼笑皆非罢了。 说到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明知是奉承话,可谁不爱听呢? 不管是真和气,还是单纯看在庞牧从龙之功的面子上,太后确实对岳夫人和晏骄很好,又传了话说要留膳。 能在年底入宫,单独接受召见已是天大恩宠,如今又被留膳,想必京中又要刮起旋风了。 约莫过了两刻钟,圣人果然与庞牧相携而来,先向太后请了安,又问了岳夫人近况,再看向晏骄时,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