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苏本只是摇头,言明自己面目丑陋,会吓着人。 晏骄想了一回,去后头取了自己箱中薄口罩来递给他,“你若是在不愿,就用这个吧。” 不然总是低头遮掩,也太累了。 苏本犹豫了下,接过带上,声音沉闷的道谢。 有了口罩后,苏本总算敢坐直了,连带着思维都清晰许多,“……小人去了才知道,其实他们并不是真叫小人去验证意外溺亡的……小人当时什么都不知道,进去一看见方姑娘的尸首就险些吓死,小人想走,可他们,他们就出来了,威胁说如今小人也知道了,若不开了证明文书,就叫小人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他不禁再次叩头大哭,“小人有罪,可,可小人实在是怕啊。” 庞牧明白他这种小老百姓的想法,也不迁怒,只是叫他起来继续说。 “除了那枚重要的玉坠,你可还有什么发现么?”晏骄问道。 听她说玉坠重要,苏本的神色好了许多,又飞快的点头,“我当时匆匆瞥了一眼,那些皮外伤瞧着惨不忍睹,其实只是折磨人罢了,并不致命。方家姑娘腹部鼓胀,确实像是呛水的样子,可她的面部肿胀发紫,颈间有明显掐扼痕迹,皮都破了,分明就是被掐死的!” 说完,苏本又叹了口气,“可惜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年,我即便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也无法证明了。” “怎么没办法?”长久以来压在晏骄心头的大石总算被挪开,她自信一笑,“两年时间可能没了皮肉,但若果然如你所言,死者舌骨必然严重骨折!只这一点,就足够让方梨慧溺水而亡的谎言不攻自破。” 苏本一听,大为惊骇,“这,这是个什么缘故?” 晏骄反问:“你不知道?” 她虽不大清楚大禄朝仵作们的整体业务水平,就下意识拿着身边的郭仵作和张勇李涛三人做了参照物。那三人的知识虽然不像自己这样系统,但却也知道被掐死的人咽喉部位必有异状,怎么瞧着苏本却好似全然不知的模样? 苏本面带愧色,摇头道:“说来惭愧,小人本事不济,又生在小小县城,一年到头怕是命案都没有几起。秦大人又是个谨小慎微的,生怕下头百姓闹事,几乎从不剖开验尸……” 晏骄心下了然,若秦青不是那样的性子,也不至于被人欺负的几年都不敢开口了。而这肯定也是绝大多数基层地方官员的现状。 至于苏本,完全是因为缺少实践,经手的尸体太少,以至于专业能力极其低下。 想到这里,晏骄不禁再次感谢起自己的导师,是他逼着自己大学实习期间就跟着到处出现场,参加工作后更是朝上司打了招呼……那会儿自己偶尔还私下抱怨,说这些人简直拿自己一个女孩子当牲口使唤,可现在看来,若非当时积攒了海量的经验,又哪里来的现在的技术? 截至目前为止,本案所需的人证物证几乎全部到位,到时候只需要取得圣人支持,开棺验尸,便可做成铁案。 庞牧本想安排苏本重操旧业,奈何他已是惊弓之鸟,又自认没有过人本事,决心退隐,事成之后回老家做一农夫。 如此,万事俱备,只待时机。 任泽是悄悄搬来府衙的,外头的人不知道,里头的人见他通身气派,听说又是位举人老爷,转过年来要跟卫举人一起赴京赶考的,还以为是廖无言又收了弟子,并不多想。 两个同样命途多舛的年轻人深知接下来春闱的必要性,便暂时抛开杂念,每日专心读书,又有廖无言从旁指导,课业日益纯熟稳固。 廖无言虽然嘴上不说,可对待任泽态度的转变显而易见,只是私下难免越发五味杂陈。 圣心难测,在最终尘埃落定之前,谁也不敢保证究竟会是个怎样的结果。 任泽也跟庞牧说了自己原本的打算,是要在殿试名次发布之后的琼林宴上,当着满朝文武和全京城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的面告御状,如此一来,便是圣人也不可能无视。 廖无言一听就皱了眉头,“愚不可及。” 庞牧更是大摇其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你这么一来,岂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全天下的人,你以一己之力将他们尽数玩弄于鼓掌之中?如此一来,科举、户籍管辖形同虚设,圣人颜面何在,朝廷的颜面何存?便是有理都成了没理,你还想当着全天下的人威胁圣人,哪怕他是个英明君主也该发怒了。” 任泽一听,犹如醍醐灌顶,冷汗瞬间将里衣湿透。 他虽天分过人,到底在妓院长大,对官场世故知之甚少,只想着飞蛾扑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