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道:“之祥就是这个脾气,这么多年你也是知道的,莫要往心里去。” 秦知县起身行礼,笑道:“大人不必多言,下官自然明白。下官家中还有要事,也告退了。” 张横端起茶杯,笑笑,“请便。” 秦知县弓身退了出去,一直到出了远门才算彻底直起腰身,一抬头,脸上哪里还有笑意? 他心里憋着气,脚下生风越走越快,牙冠紧咬,眼睛里恨不得喷出火来。 等上了轿子,秦知县这才忍不住狠狠砸了轿壁一拳。 “简直,简直欺人太甚!” 都言伴君如伴虎,可好歹人家伴的是君,反观自己,过得叫什么日子! 那牛瑞不过一个罪臣罢了,如今是个庶人,比自己尚且不如,凭什么抖威风?还当自己是威风八面的兵部员外郎吗? 事情都是一起犯下的,谁也脱不了干系,可事到临头,你们却偏拿着我撒气…… 他正怒火翻滚,却突然听心腹隔着轿帘喜滋滋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秦知县脑袋里嗡的一声断了弦,刷的掀开帘子骂道:“喜个屁!” 那心腹满脸笑意都僵在脸上,讪讪道:“是,是……” 到底是跟着自己许多年,风风雨雨走过来的,秦知县也知自己不过迁怒,叹了一声,狠命收敛了表情,没事儿人似的问道:“喜从何来啊?” 那心腹不待多想就迅速换上原先的笑模样,低声道:“才刚峻宁府那头浩浩荡荡给大人送了几车中秋节礼来,还有书信一封!大人素日只说没个靠山,如今,靠山不是自己寻上门来?这还不算大喜么?” 不对劲。 秦知县眉头紧锁,在脑子里飞快的转了几个圈,语气急促的问道:“那张大人那里呢?” “小人已经着人打听了,张大人、牛先生他们也有,只是远不如大人您的多。”心腹喜形于色道。 秦知县脑袋里突然嗡的一下,瞬间面无人色: 吾命休矣! “你这蠢才!”秦知县身上衣裳瞬间被冷汗湿透,慌慌张张道,“赶紧,赶紧把那些礼都丢出去!” 心腹被他今天剧烈波动的情绪搞懵了,讪讪从怀中掏出书信,十分为难道:“大人,这不好吧?人家巴巴儿送上门,咱们不收,岂不是要跟庞知府撕破脸?再说了,下头的人报过来的时候,礼都已经,只怕都已经入库了……” 自家大人不过小小知县,又没个家族背景,平时没少挨白眼和排挤,便是这位张横张知州主动交好,也是存了利用的心。 如今突然有堂堂知府大人主动送礼上门,谁不欢喜?怎么又要退? 秦知县闻言直如天崩地裂,颓然跌回轿子里,喃喃道:“完了,我完了。”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又从轿子里弹出来,一把抓过心腹手中书信胡乱拆开,“等等,等等……” 或许,他还有救也说不定! 第96章 却说秦知县开了信纸, 迎面扑来的就是熟悉的字迹。 “这,这是廖先生的墨宝!” 有那么一瞬间, 他竟本能的生出一种珍藏的冲动…… 廖无言之所以声名在外, 一是满腹才学无人能及, 再一个就是一笔好字令人追捧。偏他的墨宝极少流传到外面去,往往偶尔的帖子、书信等都被人珍而重之的收藏起来, 如今越发奇货可居。 秦知县多年来费尽心思,也只辗转弄了半幅廖无言亲笔写的对联, 如今早已裱糊了,就挂在他日日办公的书房内,时常临摹品鉴。至于对联是不是谁直接从廖府大门上偷撕下来的……读书人何须在乎这些小事! 见是廖无言的亲笔信,秦知县突然就有种久违的被重视的感动, 深吸了口气, 这才看下去。 真要论起忽悠人的本事来,廖无言自认第二,只怕没人敢称第一。 他口中舌灿莲花, 笔下可颠倒乾坤,满纸写的都是假大空的话,没有一点实际意义。什么“你这些年尽心竭力操持政务, 我家大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实在是辛苦了……大人心急如焚, 吾等文人最重的就是名节,万望做个高洁无瑕又能造福百姓的好官,莫要被奸人所误, 以至于损毁……”云云。 这些话在别人看来可能就只是上官勉励警醒的套话,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不同的人能解读出不同的意思,对于秦知县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