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属下猪油蒙心,做出那许多错事,日后必然洗心革面,抵死效忠。” 杨旺脑袋里嗡的一声,知道从今往后,自己再也没有个姓杜的兄弟了。 庞牧摆摆手,示意杜奎先站到一边去,倒是没急着表态。 说漂亮话和做漂亮事是两回事,如今?且先放着吧。 杜奎迟疑片刻,咬了咬牙,跪在原地没动,“大人,杨旺有错在前,属下不敢妄求。惟愿大人念在他多年来办事得力的份儿上,且家中还上六十高堂,下有稚嫩孩儿,万望宽恕一回,且看他日后戴罪立功,赎了过往罪过!” 为衙门办事,杨旺又是这个性子,平日少不了得罪人。若从今往后真的断了官路,外头那些小人没了顾忌,必然一拥而上,将他一家子都给嚼碎生吃了。 他与嫂夫人皆是一般贪婪货色,倒也罢了,可怜那两家老父母与下头一双稚嫩儿女,何罪之有? 杨旺浑身巨震,万万没想到他今时今日竟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当即不由饱含热泪,两片干裂的嘴唇上下颤抖,心中端的悔恨交加,也忙翻身扑跪在地,朝着庞牧砰砰砰连磕了几十个响头,最后地上都迸出血来,诚惶诚恐道:“大人,小人知错了,求大人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只要不出了这衙门,哪怕叫小人做一小小狱卒也使得!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呐!” 庞牧高高挑起眉毛,“杜奎,你是在要挟本官不成?” 杜奎一抖,慌忙摇头,“大人,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庞牧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只是身体微微前倾,一言不发盯着他看。 杜奎伏在地上,只觉似有一座大山沉沉压来,几乎叫他喘不过气,浑身冷汗淋漓,腔子里一颗心都跳不动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庞牧嗤笑一声,重新懒散散的往官座上靠了,摆摆手,“今日你既替他作保,日后若有个万一,莫怪本官翻脸无情,来个连坐。” 杜奎只觉压力骤然消失,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湿透,才要谢恩,便听庞牧又对杨旺道:“自即日起,你便去守城门。” 杨旺此人心思细密百转千回,若是能用在正道上,倒也不失为一个臂膀。眼下?可惜了。 叫他看牢房确实有些屈才,且也怕日后守不住,再生枝节。 倒是城门每日往来百姓不知凡几,其中不知混了多少为非作歹的险恶之徒,寻常人哪里分辨得出?他不是喜欢钻空子、琢磨人么?便叫他日日夜夜盯着看去,用那一手捕头的本事先过一遍筛子! 得了这个结果,杨旺与杜奎皆是大喜过望,又磕头谢过。 庞牧懒得听他们说这些废话,先叫人将杨旺借助职务之便贪污受贿的事儿记下来,预备稍后请廖无言细细处置,这才重回正题,问起案发当日的情况。 杨旺此刻如获新生,当真是有问必答,哪怕因为醉酒记不清的,也必然要绞尽脑汁的想个大概出来,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那聚香楼前两年瞧着不错,可因为城中新秀丛生,老字号又屹立不倒,所以过了新鲜劲儿后,买卖也只是外头光鲜,内里经不得什么风吹雨打。刘掌柜本想借着盘下舞狮大会官爷们宴饮的活儿来翻身,一来名头好听,不怕民间客如云来;二来么,到底衙门油水大,这都是不成文的规矩了,便是多报上千八百两,各处略匀一匀,打个盘子碎个碗的,也就看不出什么来了。” 见上头一众大人们的眼神越发鄙夷,杨旺吞了吞口水,赶紧另起话题道: “大人有所不知,那刘杏是个厉害的,早年便是她与刘掌柜一起建了这聚香楼,只是这两年才渐渐不往前头去了。可饶是这么着,聚香楼上下一干老人也都极其敬重这位老板娘,听她的话比刘掌柜还多呢。对了,旁的不说,如今聚香楼几样特色菜肴的秘方,便握在她手里。” “她总是前一晚亲自配料,次日一早直接交给厨房,连刘掌柜都不能经手的。两口子没少因为这事儿争吵,可刘杏十分强势,又有依仗,刘掌柜也奈何她不得,所以才急着施展,也是想叫大家都高看一眼。毕竟给个女人骑在头上,算什么事儿?” 庞牧问:“那案发时,她也是在后头配料?” “应该是的,”杨旺点点头,想了下又试探着道,“其实小人觉得,这刘杏颇有嫌疑。且不说这夫妻俩早年便貌合神离,昨儿傍晚小人与刘掌柜回家时,还与刘杏碰了个正着,她非但没有半点热情好客,反而眼神十分诧异且厌恶,弄的刘掌柜也甚是下不来台……如今想来,必然是心虚所致!” 齐远冷嘲热讽道:“你白拿了人家的银子却办不成事,换我,我也厌恶。” 杨旺:“……”这回我说的是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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