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程太太娘家人来闹事了。你一句我一句, 开始传事件的始终。 “什么情况, 程总该不会是离婚了吧?我总感觉他一阵心情不大好。” “不至于吧,我看他还戴着戒指。可能是吵架?” “你听那男人刚刚说的什么,我们攀不起?这意思不就是说?嗯?” “确实,要是小吵小闹不至于娘家人出面吧?” “听他那个意思,还是程总做错了?该不会是——外面有人了?” “天啊,道貌岸然。对上了对上了!完全看不出来程总是那种人啊,新宠是谁啊?” 阿宾听见了,厉声斥了一句:“去去去,在这嚼什么舌头?!” 程榆礼简单地清理了一下伤口,独自坐在办公室,他乏力地支着额,凌乱的衣襟被重新叠好,紊乱的思绪却如何也整理不清。心中郁结,听完阿宾的转述,他一声不吭地合眼。嘴角还有几分火辣辣的刺痛感。 沉吟许久,程榆礼开口问阿宾:“他刚才说什么,你还记得吗?” 阿宾想了想:“你们程家高贵,我们攀不起……?” “不是这句。” “好你个白月光……” 程榆礼轻轻蹙眉,摇一摇头。他想说什么,又咽回去,终是没有再多谈私事。 这天的闹剧就这么不动声色地平息了,程榆礼没再追究,他忙完手头的一些事情就回到家里。 住处又换了一个,公司在南岭街,程榆礼就在附近拿下来一套公寓,很小,恢复往日他的生活习惯,平淡而清廉。 回到独身的生活,起初没觉得有什么。就像她并不走远,只是去朋友那里借住几天,回娘家清净一阵,或是因为工作在录制现场过夜。久了,慢慢膨胀的失落感是从缺少开始的。 在桌前进食,缺少一个对坐的身影,哪怕他们平日吃饭很少交流。 观影,缺少一个吐槽的声音。睡觉,习惯性放两个枕头。缺少一个同床共枕的人。 连狗狗都变得沉寂乖巧很多,不知道它安静趴在飘窗上时,是不是在思念她的气味和体温。 程榆礼看着镜子里他憔悴的样子,轻按一下受伤的脸颊,肿胀之下的痛楚无法像止血一样被及时处理,密密匝匝,仅仅一小片的青紫色,疼痛的反馈却绕满周身。拳头落在脸上的瞬间,只觉得牙龈间胀涩,回到封闭孤独的家里,才迎来姗姗来迟的困苦。 这种感觉,兴许就叫做后劲。 程榆礼有意联系一下秦沣,想问一问今天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很快发现联系方式被拉黑。 看着红色的感叹号,沉默许久。 程榆礼退出聊天框,不用拖拽,秦见月的账号已经被他置顶。 很久没有交流了。 点进去,又退出来。 通讯录有一堆未接来电的红点,都是来自老宅的座机号码,爷爷打电话总这般催命似的急促,程榆礼一通也没回。置若罔闻地揿灭了手机屏幕。 咕噜慢吞吞从旁边走过来,无力地甩着尾巴,趴在程榆礼的腿上。 程榆礼就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呆了一宿,本是坐着撸狗,后半夜睡了一阵,又被趴在肩上的狗狗闹醒,去给他倒狗粮。那时天已经亮了,他便没再睡,把电脑打开处理了一会儿工作。 心里还是不舒坦。从前是良宵苦短,近来是夜长梦多。 翌日,程榆礼去见了沈净繁。 老太太久居她闲适的四合院,酷暑豪雨,浇落了一地梧桐穗子。没人打扫的院落像败落多年,程榆礼迈步走进厢房,踩在凋零的植物上,发出脆脆声响。 “奶奶,在呢。”他掀开门帘,往里面看去。 沈净繁坐在榻上洗她的假牙,见程榆礼过来,擦一擦湿淋淋的手。麻利地将牙装上,动一动颌骨,咔咔咬了两下。 “好久不见你过来了?又什么事儿要劳你们家老太太神?” 沈净繁不留情面奚落他。 程榆礼只是笑着,在她跟前坐下。 沈净繁一瞧他这脸:“唷,这脸怎么了?” 程榆礼说:“跌了跟头。” “别是让人给揍咯。”沈净繁说着,探手去碰一碰他的伤口,“去医院看过没?” 他讪讪笑:“这点小伤还去医院,让人笑话。” 沈净繁叹道:“从小没见你打过架挂过彩,安安分分的一小孩儿,能惹上什么事儿,怎么这会儿挨□□脚——得了,你要不乐意说奶奶也不问,只能说这叫什么呢?是祸躲不过啊。” 她是个开明的人,看出程榆礼的踌躇。关切得点到为止。 程榆礼似笑非笑点一点头,不应声。 沈净繁又问:“怎么今儿就你一人来呢?往日里不都是上哪儿把你媳妇儿捎着。” 程榆礼尚没接话,奶奶递过来一颗酸梅。他摆手说:“不吃,胃不好。”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