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礼的车门,指指夏霁,又指指车里:“你进去。” 夏霁这边也还在跟程榆礼较着劲,她本就不是个当工具人的性子。梗着脖子不肯动。 程乾怒道:“进去!” 这一嗓子是把她吼怕了。 夏霁闷闷哼了一声,钻进车里。 程榆礼站着没动,阿宾担惊受怕的神色,不想参与战争,便悄咪咪上了车。 程乾盯着他孙子绷得板直的身子,怒极反笑:“我还治不了你了是吧?” 他说着要去夺沈净繁手里的拐。 沈净繁忙把拐掖着,“使不得使不得使不得!!” “你给我!” “不能!孩子都多大了!” 僵持之际,一侧有人注目过来。 沈净繁也恼了,戳他腿一下:“行了程乾,非在这儿闹是吧!丢人现眼!” 程乾是个好面子的,让人这么一盯,也顿时觉得有辱名门做派。他扶着车,扶住胸口,缓了缓差点上不来的一口气。 沈净繁揣着拐杖,走到程榆礼跟前:“你也是,甭在这儿跟你爷爷过不去。这点小事有什么不能,你从前也不这样啊。” 她纳闷于程榆礼身上罕见的执拗,只好轻抚他的肩背安慰,低语道:“有什么账,咱们回家再算。” 程榆礼一向没有出现过失控状况,即便身处眼下剑拔弩张时刻,他也只是紧紧锁着眉。手指在口袋里攥成拳。 半晌,他回到车上。 车厢里弥漫着女人的香。 砰一声,车门关上。 阿宾涩涩发抖问:“程先生,那咱们现在?” 程榆礼淡道:“走吧。” 车子开进了夜色,霓虹在春夜的枝丫里摇晃。 程榆礼叫他开快些,很快将二老的车甩在后边。 又过很久,各自平静下来,夏霁问了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加回来?” 程榆礼刚整理好情绪,又听见她十年如一日刺耳的声音,心里只觉得躁。想让她“闭嘴”,但最后那一点兜住情绪的风度还是叫他保持了理智,他待人从不冒失。 夏霁见他不答,又不依不饶问:“程榆礼,你删我多少次了你自己还记得吗,就不能站在别人的角度想想吗?我一次一次热脸贴冷屁股能好受吗?” 程榆礼置若罔闻,不为所动。 删多少次,确实不记得了。最早是在高中,那时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程榆礼不是树敌的性格,他同旁人连争执都很少发生。 有一段时间,夏霁开始在他的空间写留言,从简单傻气的非主流句子变得渐渐露骨。 有人看见,跑过来问他是不是在和夏霁交往。 程榆礼那时不怎么用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他的留言板很夸张,每天都有不同女孩来踩,甚至还一个压一个,有较劲的嫌疑,比赛起来谁留得多,种种层不出穷的烦扰让他将空间对外关闭了。 夏霁的骚扰便延伸到他们的聊天框。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把她从列表里删除。 整个世界,六根清净。原来和人切断联系的感觉也很舒畅。 再后来,她锲而不舍,想方设法加上他。只要她能保持安静,程榆礼不排斥他们维持这种普通的同学关系。 几个月前,他收到她发来的一则小视频。是一个酒店的露天泳池,男人光着上身,女人穿着比基尼。两个湿透的人缠在一起热吻。 夏霁说:想跟你试试。 程榆礼二话没说,两秒删除好友,再次恢复六根清净。 并不愧疚,只觉得愉快。 这大致是发生在去年冬天的时候。没过多久迎来新年,程乾找过一回见月,颐指气使让她想一想她能为程家带来一些什么。其实程榆礼没说,后来那阵子,爷爷也找过他。 程乾的想法让程榆礼觉得万分诧异。 他认为程榆礼当初退了白家的婚是因为不喜欢白雪,如今有更好的替上,没用的就不要了。程乾没有直截了当告诉程榆礼,哪个是“更好的”,哪个是“没用的”。但爷爷这话听得他心力交瘁。为自己的人生做决断是一件太难的事。至少,在程家是。 程榆礼的脾气也是从那时忍到了现在。 想起太多事,又头疼欲裂。 夏霁在一旁还催:“你聋了吗?为什么不说话?” 程榆礼揉一揉眉心,沉声开口说了句:“你想做第三者?” 她愕然一怔。 开车的阿宾都吓得方向盘一滑,赶紧调整。 程榆礼声音不咸不淡,继续说:“找错人了。” 夏霁说:“能不能别讲话这么难听?做朋友都不行了?” 他睨一眼过去:“我缺你一个朋友?”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