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介绍到孟贞门下的私人戏班子。 孟贞其人,秦见月的妈妈秦漪的老师。 秦漪年轻时是孟贞的嫡传弟子,跟着孟贞唱了小二十年的戏,后来转向教育行业。 秦见月赋闲在家一段时日,秦漪问过她,是想接着唱,还是去教书。秦见月不假思索答道:要唱。 他们的京剧戏班叫做三春堂,大本营就是在这老城区的沉云会馆。 平日里也和剧场演出没区别,轮班演出。不过秦见月不大走运,一来就要应付大人物大场面。 旁边的陆遥笛哼哼吱吱唱完了选段儿,心情颇为畅快模样。她挂上耳坠,忽而脑袋一歪,问旁边的南钰:“诶师姐,今儿过寿的是哪位爷?” 南钰道:“程家公子他奶奶。” 陆遥笛闻声倒抽凉气:“程家?是那个程?” “就是那个。”她们眼神交流,小心谨慎,南钰声音又压低了些——“不能惹的程。” “真的假的?你也不敢惹?” 南钰:“我敢个屁。” 黛青色的眉笔在眉峰轻微一滞,秦见月眸子敛下,余光探到二人中间。 她对那个姓氏向来多了十分的谨慎在意。 皇城脚下的富户程家,这几个标签拼凑到一起,无消多问,她心中恍惚有了个答案。 眼前亦出现一个遥远而模糊的身影。 掐着笔端的指腹不自觉收紧一些。 未免胆怯。 秦见月又细想,师姐话音含糊,是“陈”也未必呢?她总是多心。 平下心来,继续描眉。 陆遥笛八卦人八卦魂,拖着凳子凑到南钰跟前儿,虚声道:“师姐你见过程二爷本尊吗?听说超级帅。” 南钰啧了一声,用眼神示意她注意稳重。不过眼波流转一圈发现周遭人士都在各忙各的,转而又神色一赧,冲着陆遥笛低语一句:“他经常来这儿听曲,你以后见着他机会多呢。又帅又贵,绝绝子。” 南钰瞅着陆遥笛的花痴样,打趣她一句:“一会儿唱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往台下看,省得哈喇子流出来,丢死人。” 陆遥笛气笑,没大没小去拧她的脸。 一侧的秦见月心迹复杂,手里的笔尖便那么来来去去几下,无意识将吊眉的眉尾绘深。 “见月,这是不你手机?有电话。” 陆遥笛指了一下一直在出声的手机,这才将秦见月的思绪拉回。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是她的表哥秦沣。 家丑不可外扬,秦见月选择出门接听。 秦沣开口出奇友善,嬉皮笑脸:“好些时候没见了,抽个空出来叙叙旧?” 秦见月不跟他废话,走到长廊尽处,低声问他:“要借多少?” 秦沣那头顿一下,笑得没皮没脸:“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找你就是为了借钱是吧?真他娘的伤感情。” 秦见月蹙眉,压低声音:“不说我挂了,一会儿要上台。” “诶诶——”秦沣话一转,“那什么,你先支我八千,赶明儿赚了连本带利还你。” 秦见月揉了下眉心,“最多五千。” “成成成,五千就五千。”秦沣嘿嘿一笑,“爱你啊老妹儿,么么哒。” “……”又想着劝诫几句什么,终是止语。 她杵在二楼长廊,脚下是有了些年头的红木地板,让人踩得吱呀作响。身后的动静不大,蹑手蹑脚。 秦见月回头看去,南钰和陆遥笛两个小姑娘头叠着头,缩在门板后边在偷看什么。 “哪个呀哪个呀,你指我看啊!”这是陆遥笛的声音。 南钰不满她的咋呼:“嚷嚷什么,你声小点儿。” 秦见月顺着二人目光看过去,底下宾客将至,大幕尚未拉开,观众席幽深如暗夜。仅大门门缝透进一点光来,众人簇着一名老叟说话,奶奶身前戴着贺寿的花儿,古朴的八仙桌上摆着一只鲜艳红润的蟠桃。 是大户人家的阵仗。 老人家容光焕发,膝下承欢,笑意盈盈。 她的视线接着向后面挪,在隐晦暧昧的黑暗里,倚在一张八仙椅上的男人清贵而孤拔,面上带着和煦淡笑在听旁人说话,半边身子浴在罅隙里的光下。 阴影与光明的交替令他的身形轮廓影影绰绰,并不明晰可辨。 男人修长的指拢住雕花的紫砂杯,胳膊闲散地撑在身侧的桌沿。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