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夏至奉上了新沏的热茶,春蛰捧来了宫廷新贡的樱桃,两人屏息静气把热茶鲜果放在长案前,杯盘的细微声响短暂打破了沉寂,所有人的视线挪到色泽鲜亮的樱桃盏上。 姜鸾眼前一亮,笑吟吟地坐直了身,天生柔和动人的眉眼愉悦地弯了弯,从五彩琉璃盘里取出两颗洗净的鲜妍樱桃,放在裴显摊开的手掌上。 “春夏多雨时节,人容易心情燥热。督帅看起来有些火气旺热,吃点新供进宫的樱桃,降降燥气。督帅要几颗樱桃?一颗?两颗?”她兴致勃勃地开始计数,“让本宫试试,督帅一只手到底能放多少颗。” 沉默。 临风殿里外一片沉默。 所有人瞠目注视,众多视线集中落在裴显摊开的手掌上。 成年男子的手掌,因为自小修习文武的缘故,指腹掌心虎口都覆盖了一层薄茧,骨节分明,手指根根修长。 宽大有力的掌心,放上五六颗樱桃依旧绰绰有余。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姜鸾抱起琉璃果盘,一颗颗数着往裴显摊开的手上放。 裴显:“……” 他深吸口气,先把手掌挪去旁边。 姜鸾终于停下放樱桃的动作,数数已经放了十来颗了。 她接过手巾擦手,这才打着呵欠回话,眼神柔软又无辜, “文小将军大概是听差了。先帝赐下金丸打鸟雀是恩宠,但怎么可能赐下十枚大金丸,让本宫‘打马打人’呢。本宫手里就一枚二两大金丸,还是闲来无事自己拿金钗子融的。我就拿给文小将军看看,哎,他不知怎么想歪了。” 她摇了摇团扇,对自己扇了扇风,悠悠然反问, “难道本宫看起来很像草菅人命的人?” 门外的文镜涨红了脸,正要开口分辩,裴显寒凉地笑了声,“大概真的听岔了。” 他召了文镜进殿来,随手把满手的樱桃往他手掌里一塞, “吃樱桃吧。连十颗二两金丸的物证都无,公主说你听岔了,难道你还能翻供?我以军规罚你,你可有话说。” 文镜深深地吸气,低头,“末将判断失策,理应受罚。” 右手的掌心托满了赐下的樱桃,他不敢动那只手,只得单膝跪倒,左手扯下腰上挂着的木腰牌,连同弹弓一起奉上。 裴显收起木腰牌,声音跟着沉了下去,“回军营领二十棍。再有下次,领四十。” 文镜低头起身,捧着满手樱桃往外走。 姜鸾坐看人走远,“督帅大半夜的在我殿里罚人,是御下严厉呢,还是又杀鸡儆猴给我看?” 裴显不答,把弹弓放回红木翘首长案上,往姜鸾的方向推了推, “所谓京中贵女,世家子弟,若性子狡狯起来,比寻常的狡童更顽劣三分。公主觉得呢。” 姜鸾把弹弓接过来放在身边,试了下牛皮筋的弓弦,确认完好无损,放下了心。 她拿起身边的团扇,极不满地摇了摇, “之前还口口声声把本宫视作侄女儿。你裴氏是太后娘娘那边的外戚,本宫捏着鼻子认了。这次怎的把我比作顽劣狡童?裴督帅,你言语狂妄了。” “倒不是言语狂妄。只是自从公主病情好转,临风殿的动静实在太大。先是两仪殿外,公主差点挨了廷杖;昨晚见面,公主拿出了匕首短剑手|弩;今晚又改成了御赐金丸。” 裴显极平静地总结道,“寻常狡童,哪里顽劣得过公主。臣说了句实话罢了。” 姜鸾‘啧’了声,把团扇搁在一边,被精巧扇面遮住的大半张娇俏面孔露了出来, “但凡能好生过日子,谁愿意从早到晚的闹动静呢。早些开了公主府,尽快把我放出宫去,督帅那边也省事,我这边也安稳。” 说着趴在长案上,纤白指尖探进琉璃盏里,又要去拿樱桃。 裴显神色不动,抬手把琉璃盏推去旁边。 “宫里有宫里做事的规矩。臣这边能做的事已经尽做了,何时能出宫开府,还是要按宫里的规矩来。” 姜鸾越过阻拦,还是取出一颗樱桃。手心托起晶莹鲜妍的樱桃,像对待金丸那般,指尖轻轻一拨,滴溜溜转了半圈, “督帅说话滴水不漏,听起来像是为本宫费尽了心思似的。” “其实你我都知道,督帅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