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吉祥……上一世的内廷大宦。做事机灵有眼色,牢牢抱紧了裴氏大腿。 她前世伤损了身子,一年倒有五六个月缠绵病榻,病重时衣冠不整,不便见外臣,吕吉祥便把她在宫里的起居事无巨细地报过去。如果被监听的不是她自己,倒也能称一句,精明,得用。 她停下了脚步,勾了勾手指,把人叫近过来。 那边正在苦哈哈擦地的吕吉祥立刻察觉了。 他丢下了抹布,碎步小跑过来。 十八、九岁的年轻内侍,动作飞快,回话时机抓得刚好,颇为清秀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可怜,从头到脚透出一股讨喜机灵劲儿。 吕吉祥抹着泪磕头呜咽, “公主容禀,不是奴婢偷懒,奴婢原本大清早地都擦完了一遍庭院了,但早上晋王妃派来的那女官闯进来胡闹一趟,把奴婢好容易擦干净的庭院又踩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脚印子,奴婢正在擦第二遍,快擦完了……” 说到一半,注意到姜鸾脚上传的羊皮乌靴侧边沾了少许泥点,吕吉祥立刻膝行两步过去,双手虚虚托住靴底,殷勤提醒, “公主的靴子溅了泥,奴婢这里有干净毛巾子,奴婢给公主擦靴。” 姜鸾没忍住笑出声来,目光这时才落在他脸上,正经端详了几眼,“年轻时倒是长得人模狗样的,有眼色,能屈能伸,是个人才。难怪往上爬得快。” 吕吉祥跪在地上,听得似懂非懂,但不妨碍他听到‘往上爬得快’几个字时,面露喜色,立刻谢恩,“奴婢谢公主夸赞!” “谁夸你了。”姜鸾拢了拢保暖的云肩, “地上踩脏了,那就再擦一遍吧。” 说完,抬脚从庭院穿过去,毫无恻隐之心踩出一行新脚印。 …… 春蛰和白露两人把今天的两仪殿之行遭遇复述了一遍,把苑嬷嬷惊吓得不轻。 京城被叛军围困那个月,局势艰难,自家公主时常跟随晋王上城楼巡视,以两人的皇室身份稳定军心,苑嬷嬷是知道的。 公主年幼,自小在深宫娇养,各方城门的守将比起晋王殿下,更怕汉阳公主出事,但凡她出现在城头上,身侧随时随地都有几十个亲兵拿重盾遮挡四面,牢牢护得铜墙铁壁一般。 苑嬷嬷哭过了,也劝过了,劝不动。有时姜鸾在城上溅了满身血点回来,换衣裳,泡澡泡上大半个时辰,身上沾染的血气还是洗不掉。苑嬷嬷每天抹着眼泪一边数落一边擦洗。 她原以为这是自家公主能遇到的最糟的事了。 苑嬷嬷嘴唇颤抖,“皇后娘娘说的宗室家法……是个什么样的罪罚?廷杖那样,打、打板子么?” 姜鸾自己倒是镇定得很,盘膝坐回罗汉床上,慢悠悠拿起一块枣糕吃着,“回来时听二兄说,宗室在乎皇家体面,没有打板子这种见血的家法。” 她想了想晋王安慰她的说辞,“对宗室女的惩处,多半是要关在宗庙里吃斋念佛,祈福之类的?” 苑嬷嬷长松了口气,喃喃念佛,“那就好,那就好。” 姜鸾嘴角翘了翘,“哪里好?我可不觉得好。” 她把枣糕丢回去,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宗庙在京城外五十里,把守宗庙的那批南衙禁卫,祖祖辈辈是皇家宗室蓄养的亲军,和如今皇城里这批新换防的北衙禁卫来历不同,不好钻空子。我要是被关进去,只怕要关到老。” 不只是苑嬷嬷,殿里听到言语的几个大宫女脸色同时变得刷白。 “不至于吧。”苑嬷嬷强撑着道,“公主年岁已经满了十五了。在宗庙里吃斋念佛几个月,时间也够久了,今年圣人必然要把公主放出来行笄礼的。行完了笄礼,后头还要挑选驸马,开公主府,事情多着呢……” 姜鸾笑起来,“嬷嬷还惦记着驸马和公主府呢?” 她和晋王一样,生母过世得早。但公主的身份毕竟和皇子不同,当时的正宫皇后,也就是如今的裴太后娘娘,并未把她抱养过去,只是指了两个教养嬷嬷给她。 两个教导嬷嬷从来没断了念叨,身为皇家公主,需得行止端庄,一举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