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察言观色,阿升以后想偷腥儿恐怕是没门哟。” 阮苏笑而不语,等待他的答案。 他喝了口茶,正色道:“我打算把你调回毛巾厂去。” 她皱眉,“调回去?” “没错。”商元良说:“我从阿升那里听说了你之前开饭店的事迹,你是有经营能力的人,当个翻译太可惜了。那毛巾厂是十年前我生意刚起步时开的,当时洋货还没这么时兴,我薄利多销,十条毛巾赚一个铜板,倒也开得下去。 可后来洋人来了,买办来了,非要哄抬市场引进什么进口机器,搞得没有几台机器都不好意思开厂了。买办还把棉花廉价卖出去,毛巾高价买进来,自己从中获利却害了百姓,如今市面上一条毛巾得三文钱,进口的五文十文。我按之前的价格卖两文,几乎是分毫不赚了,还得倒贴工钱进去。” 阮苏问:“那您为何不跟着涨价呢?” 他叹着气摇摇头,“我是苦出身的人,知道钱赚得不容易。当年盘下安丰典当行的时候,我整整吃了半年的白粥配榨菜,就为了攒够每一块大洋。现在我是不缺钱了,可晋城天天都有饿死的老百姓。涨一文钱对我们来说是商机,对他们来说,又得挨顿饿啊。” 阮苏意外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是个良心商人,一边卖着烟草,一边关心百姓生计。 商元良笑眯眯道:“我是希望安丰毛巾厂能在洋货与买办的挤压下生存下去的,可惜从前两年开始,它就一直入不敷出了,赚不了钱还得花心思打理它,厂长又是当初追随我的好伙计,实在叫人难办。” 阮苏试探地问:“莫非……您想让我管理毛巾厂?” 他点头,“厂长这位置暂时不好给你,我让你当个特助吧,虽然名字是助理,但是去了以后你想怎样大刀阔斧的改我都没意见。” 管理毛巾厂……这与阮苏设想的提拔有点出入,但是比当个机器似的翻译已经好多了。 怕只怕万一把她派出去,就再也不调回来,永远管着个小小的毛巾厂该怎么办? 算了,瞻前顾后没必要,横竖只有一条路,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阮苏做出了决定,抬起头道:“好,那我何时过去?” 商元良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舒舒服服地靠向椅背,抱着黑猫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两个小时后,阮苏站在了毛巾厂的厂长办公室里,当初拒绝她应聘的经理也在。 几人面面相觑,气氛冷淡,显然一点也不欢迎她这个空降兵。 阮苏在来的路上就预感到了会这样,没有意外,放下东西说:“咱们先开个会吧,把厂里这几个月的情况了解一下。” 厂长道:“可是你还没有办公室,不如先给你安排办公室?” 阮苏回头看着他,眼神不容置疑。 “不,先开会。” 在她的要求下,毛巾厂的管理人员集中到会议室,一直开到傍晚才结束。 下班时阮苏对厂内的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几乎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 成本高售价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出在人员管理上,厂长是当年跟着商元良一起发家致富的老伙计,而他在用人方面,也秉承着用亲不用疏的原则,毛巾厂里连个扫地的大妈都是他媳妇的侄子的同学的姑妈的亲戚。 在这层关系下,他抹不开面对员工们严加管理,导致厂内工人工钱高干活少,要求高贡献少。 两者相加,不亏才怪。 她要是想改变现状,解决员工的关系问题首当其冲。 可这全厂都是亲亲热热的一大家子,吃商元良给的补贴吃得不亦乐乎,她一个外来人如何改变得了? 世道又乱,一个不小心,搞不好她要被人谋杀在下班的路上,再也见不到安安音音了。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