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杯递到他手里,手感却不是他平常用的那一个。他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人愣了愣,又发觉脑袋下的枕头太坚硬,硌得他难受,低头一看看见了棺材。 被遗忘的记忆重新涌现,赵祝升垂下眼帘,满脸晦暗。 阮苏蹲在他面前,面容清新得像沾了露珠的百合花。 “我要回去了,你呢?有什么打算?” 赵祝升不说话,她又道:“我可以找人帮你父母下葬,买墓地的钱也可以帮你出。你这段时间最好是不要一个人呆在这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容易出危险。” 他自嘲地笑了声,“你怕我寻死么?” 阮苏道:“是,我怕。仇都没有报就去死,是懦夫的行为,我不希望看见你变成懦夫。” 赵祝升蜷缩起膝盖,用双臂抱住脑袋,声音闷闷的传出来。 “我哪儿有能力报仇,我就是一个废物,寄生在父母身上的菟丝花,离了他们我连活都活不了……” 阮苏道:“你要是废物,那我是什么呢?当初若是没有你帮忙,百德福根本开不起来,你忘了吗?” 段瑞金就站在他们身后,听见这话皱了皱眉,因为知道她是为了安慰他,只好将不爽的情绪压下去。 赵祝升抬起头,眼眶肿成了两颗小桃子,多日没梳洗的脸也没眼看。 “你真的不觉得我是废物吗?” 阮苏微笑着伸出手,帮他理了理杂乱的头发。 “当然不是,但是你得告诉我,接下来如何打算?” 赵祝升看着地板,凝固已久的脑子转动起来。 “我、我可以去找外公外婆,不过他们年纪大了,可能不好收留……我记得晋城似乎也有个亲戚,做生意的,听说还不错,或许我该去投奔他……” 阮苏问:“你要去晋城?” 他烦恼地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好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阮苏回头看向段瑞金,后者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拒绝与她对视。 可她固执得很,盯着他一动不动,他最后还是回过头来,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 阮苏露出感激的笑容,对赵祝升道: “不如你先去段公馆暂住一段时间,养好伤再做打算。” “段公馆?” 赵祝升犹豫不决。 阮苏趁热打铁,“对啊,至少你今年得留在寒城吧,过不了多久就是头七了,你要是不在,像什么话呢?” 赵祝升被她说得动摇,慢吞吞站起身。 他现在的形象堪比街边流浪汉,阮苏只想把他拉回去冲洗出人模样来,自顾自地做了安排。 “你先跟我们回去洗澡换衣服,我呢就为你联系墓地与抬棺的,总之等安葬好你家人,再谈以后的事。” 赵祝升人生中头一次主持丧事,完全没有头绪,身上又带着伤,正是最需要帮助的时刻。 阮苏带他回到公馆,给他一间客房,让小曼暂时照料他。自己则去找了老妈子,询问寒城丧事习俗,按照她的指点一一办理妥当。 回来后的第三天,葬礼举行。 监狱那边终于做了次人,同意他们把赵庭泽的尸体领出来,装裹下棺。 送葬队伍排得老长,不是因为吊唁的人多,而是抬棺的人多。 一口棺椁需要八个人抬,赵庭泽一口,王梦香一口,双胞胎一人一口小的,加起来便有二三十人了。 再加上那些扛灵幡的、演奏哀乐的、放鞭炮的,林林总总加起来,将近一百人。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