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同儿向身边的颛孙生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我再找颛孙生,就不见他的踪影了。诸儿见我四下寻觅,凑近我哂笑道:“不用找了,你儿子心里憋着火,派他的戎右去灭口了。” 我暗自叹气,只凭我一人,恐怕还是难以挽回局面。 ―――――――――――――――――――― 夜宴过后,诸儿已有几分醉态,我扶他回宫休息,才将他搬上榻,果儿就来传话:“公主,主上派人来请您过去一趟,说有要事相商。”我看了诸儿一眼,吩咐下人小心伺候着,便随那人去了。 路经园子的时候,见一人穿着仆从的衣服跟在巡夜的侍卫后面过去,那人好像有几分面熟,看他步履如风,应该有些功夫底子。可我一心想着如何对同儿开口,就未在意。 同儿将我迎进屋内,又端茶递水,我心里有疑,便问:“同儿,你叫我何事?” 同儿笑道:“母亲把我从曲阜叫来,想必有要紧的事。白天也没机会问您,只好夜里请您过来一趟。” “我是有事。”我一直思忖如何开口,他既先问起,我就把话说了:“同儿……你至今未立正室,我想……让你娶你舅舅的女儿姜离可好?” 同儿抿唇不语,片刻,又冷静地笑道:“我和姜离,总归是血亲,想来也不妥当。” “姜离和你不同姓,并不违背周礼。我想你是知道我为何要结这门亲事的,纪国已灭,鲁国若不能倚靠齐国这棵大树,即便齐国不来抢占你的土地,也难免其他诸侯国觊觎。”我嘴上虽然这样说,但真正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这两个孩子有我和诸儿的骨血。 “孩儿虽无能,好歹也是个王,不愿一辈子做人外臣。”同儿倔道。 “你就是要富国强兵,都还要时日,你这般意气用事,哪里配当一个王?齐鲁两国,都有我最亲的人,我若死了,随你们闹个天翻地覆,你道我能在你们两人之间周旋多久?就偏要在我面前残杀!”我知道,这话在同儿面前说并不合适,我只顾自己冤枉,却未替他考虑。 “同儿,”我软下口气,叹道:“这话……是我自私了。你再好好想想吧,疏远我的母族,对鲁国并没有好处。” 同儿漠然道:“母亲说的,孩儿是明白的。等我考虑清楚,和大臣们商议过后,自会向舅舅提亲。” 同儿不擅谎言,我见他态度冷淡,知道他心有不甘。但他肯这么说,也总是有回旋的余地,我想他的那班朝臣,倒是可以体谅我的用心的。 又寒暄了几句,我起身告辞:“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吧。” “母亲,”同儿又唤,我回过身,见他支吾道:“母亲,孩儿……与你久未谋面,你……就再坐一会儿吧。” 我心头一暖,也不疑有他,笑道:“好啊。” 回屋又小坐片刻,听他断断续续说了些有无关紧要的事。我见同儿神色慌张,突然想起园子里那人,心中大惊。“同儿!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大喝一声,同儿失手打落茶盏,我的心也跟着碎了一地。我匆匆忙忙往屋外走,见到园子里那人拉着颛孙生进来,正是白天在猎场的村夫。脚上穿了双新鞋子,绣着姬姓的图腾,应是同儿之物。 颛孙生一脸恼怒失意,欲挣开村夫的钳制,却不是他的对手。我上前抽出颛孙生的佩剑,抵在他的喉头,怒道:“你……你……去刺杀齐侯了?” “是寡人下的令。”身后响起同儿寒入骨髓的声音,我的愤怒和绝望一并燃烧起来,只有鲜血可以平复。我撤剑欲刺,却被村夫用两指捏住了剑梢,无论我怎样用力,都抽不出来。 “夫人莫急,颛将军并未得手。”村夫道。 我好似劫后余生,双手不住地颤抖,终于松开了剑把,无力地颓坐在地上。果儿将我扶起来,搀着我坐下。 “主上,”那村夫又道:“山人粗鄙,承蒙主上不弃,请我出仕。我既已经答应为主上谋士,便不能看着主上糊涂。颛将军行刺一事,我自作主张,拦了下来。” “为何?” “主上,如今的鲁国,再经不起打了。齐侯是您舅舅,总还不至于是对您出兵吧?” “舅舅?”同儿冷笑一声:“齐侯没有子嗣,兄终弟及,不管谁即位,都是我舅舅!可他却是杀我君父的那一个!” 村夫笑道:“您那几个舅舅都不是省油的灯。二舅舅身边一个管夷吾,三舅舅身边一个鲍叔牙,东山老虎,西山老虎,哪个不吃人?您可想清楚了,现如今,就只有一个山头的老虎还不吃人。” 村夫斜睨我一眼,继续对同儿道:“有些道理主上应该清楚,想必也不用山人明说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