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茗园,位于素水河畔的转角处,临水而建。 二楼临窗的位置,与大堂一屏风之隔,白日里能一眼望尽湖光山色。 此时,湖心一艘艘游嬉的画舫,与岸边的各色花灯相辉映着,也美不胜收。 明熙与谢放两人相对跪坐,矮几之隔,气氛看起来完全没有游山玩水的轻松。 谢放几次欲言又止,可明熙的目光几乎不离远处的画舫,一时间只剩凝重与不安。 不知沉默了多久,谢放眼角的笑意早已不复存,手握着茶盏放放拿拿,斟酌道:“你自幼在帝京长大,不曾去画舫上游玩过吗?” 明熙回眸一笑:“少时在宫中便不喜人多喧闹,出宫后极少与人来往。帝京大族虽家家都有几艘画舫,可毕竟是北地,画舫也不是日日会在内湖中。上元节帝京尚冷,有些地方还不曾破冰,倒是往年七夕,画舫更多一些。” 谢放闻言一笑,轻声道:“虽是回来述职几次,可上元节多是在家中度过,原以为帝京的上元节会有所不同,可如今看这帝京也就多了几处画舫,实然别处与甘凉城也差不了许多,那些冰灯雕得还没有甘凉城的走心。” 明熙望着河边的冰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些东西往年可是没有,今年不知是谁将咱们漠北的不传之秘传到了帝京。” 谢放不禁恍然大悟:“可不是,今年漠北军可是有许多人在帝京过得正旦。” 明熙道:“将军何时开拔?” 谢放深深的看了明熙一眼,逐字逐句道:“该是朝廷开印之后了,父亲很是不放心甘凉城那处,正旦过后就一直催促我整装了。” 大雍朝素有惯例,往年新春开印,一般定在正月十九到二十一这三日,钦天监卜算吉日吉时后,也是为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 明熙颌首一笑,眉宇间露出几分柔和来:“阿燃在甘凉城早该等急了。” 谢放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轻声道:“可不是,往年述职也是带他入京的,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分开过正旦。” 谢放停顿了片刻,又道:“你呢?准备的如何了?可是要一起回去?” 明熙想也不想,开口道:“自然要回去的。” 谢放微微扬起了唇角,笑道:“我们约定之事,你考虑得如何了呢?” 等了片刻,谢放见明熙垂眸不语,好脾气的笑了笑:“自然,这对娘子来说,乃一生最大的事了,多考虑一些时日,也属难免的。甘凉城虽也算是一步一景,可到底天气干燥,风沙又大,到底不及帝京繁华,对个娘子来说,左右还是安逸一些好……” 明熙抿了抿唇,蹙眉道:“将军胡思乱想些什么?我肯定是等大将军述职之后,一同回甘凉城去的。我人虽还在宫中,但裴达正月十四早已得了信,已将回甘凉的行礼马车都早早备好了。” 谢放眯眼笑了起来,低声道:“如此,你也大可放心。我晚上回去就对父亲说咱们的婚事!虽是时间上匆忙了些,但今日才十五,等到开印二十来算,还要五日。大军开拔怎么也要十日,半个月的时间已足够将咱们的亲事定下来了。” “若有我父亲和嫡母二人亲自出面,与陛下说亲,不知会不会于理不合?若你感觉委屈,陆太傅虽已致仕,但到底历经三朝,也曾教导过太子殿下,他人一直在帝京,你看由他为我二人保媒如何?” 明熙沉默了好半晌,轻声道:“此事怕是让将军失望,这段时日我想了想,也许我还未曾做好嫁人的准备,也许终是做不到问心有愧…… “当初,将军与我都将成亲,想得太简单了些。那夜遭逢帝京变故,许多人许多事都有了改变,又亲见了些生离死别……我自问是个好战友,但不见得能做一个无怨无悔的好妻子。” 谢放急声道:“这般的事,哪里光是能靠想的,谁成亲之前,又会想着以后会将日子过成怎样?那些人不曾见面,便将彼此一生托付,你与我彼此已算是十分了解,为何你还会没有信心呢?” 明熙轻声道:“将军年少有为,天资卓越,如今年岁正好,勘匹配帝京崔王陆陈家中嫡女。何况,如今境遇,也不比入京之前了,将军救驾有功,早已成了帝京许多人家里的佳婿人选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