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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驿中数人面色俱是一变, 见多识广的货郎道:“坏了, 是响马。”

    陆家庄是旧日的水道枢纽,但因今朝开了运河,至水陆改道, 此处渐渐废弃不用,属官府管辖疏松之地。地处偏僻,人烟冷清,倘若此时遇到响马洗劫,真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当下,护孩子的护孩子,藏财物的藏财物,胆大的撒腿就跑,胆小的吓破了胆子,瘫在地上,泥似的抖成一团。

    慌乱之间,从外混杂的涌入了一帮人,个个手提明晃晃的大刀,神情凶煞,当头那人提着两个人头,还在往下滴着血,就是方才夺门而出的两人。

    当下,惧怖至极的尖叫声响了起来。

    财资最厚的货郎首当其冲,成了响马的目标。染血大刀附他脖上,恶狠狠的声音:“别让老子催!拿出来。”

    货郎面如土色,抱着背匣,颤抖着托出来,语无轮次:“都给大爷,大爷饶命。我活命的东西都在这里,求爷爷给我,给我多少……多少留一点、”

    那响马嫌他啰嗦,眼里凶光一现,举刀便砍。

    眼见货郎就要命陨当场,忽闻“嗖”一阵风至,那响马似被什么刺中,向前踉跄两步,嘴里鲜血喷涌而出。

    倒地之后,背后竟扎着一只峨眉刺,当胸而过,扎了个对穿。

    众响马登时躁动起来,循向看去,皆是一惊。只见驿外已不知何时停了一匹马,马上静静跨着形单影只的一女子!

    她身姿娇小,与高头大马不甚相衬,身着绯衣,面罩障纱,乌发束于顶,半点装饰也无,唯露出眼角和耳畔凝脂一样的肤色。

    单手拿着一只峨眉刺——丝毫无意掩藏,方才的一只就是从她手中刺出的!

    众响马岂能容忍?立时丢了驿中数人不管,都朝她去。

    响马有十数人,个个都是魁梧汉子,手拿明环大刀。而那绯衣女子却是单单的一个,伶仃马上,手中只有短短的峨眉刺,单看体型,譬如群虎与羔羊,猛兽垂涎咆哮,弹指间就要将“羔羊”撕成碎片。

    驿中众人,不禁为这绯衣女子捏了一把汗。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出乎众人所料。

    只见那女子翻身一跃,足尖轻点马背,身子轻盈如燕,竟跃至数丈之高,轻叱一声,袖中峨眉刺倏然飞出,将最近一个响马刹那间刺翻。

    马嘶声、惨呼声中,绯衣女子业已登上驿外一棵大树,轻轻的立在了枝上。

    胸口微微起伏,冷面如霜,呵斥“还要找死,还不速去。”

    她眨眼之间,连刺两人,又兼轻身功夫,身巧如燕,匪徒当中有人喊出“白玉京”,诸人为之色变!

    又有人道:“她武器已尽了,撞了树,摇将下来,给兄弟报仇!”

    这一声报仇,呼喝得匪徒热血奔涌,又有三五人追了上来,竟试图摇晃绯衣女子的栖身之树。

    绯衣女子脚下的树枝开始颤动,她低头看着他们,眼角因愠怒而微微泛红,她摘了一枝枝叶。

    此时,疾雨将至。鞭子一样的闪电一刀一刀的劈在山峦间,霹雳呼啸山林,一个接一个炸响在耳边。

    不远处的洛水奔涌咆哮。

    夏夜的雨凉森森的,带着泥土潮湿的腥味儿。

    她手中的树枝约莫一臂来长,上头的树叶被风吹的簌簌的发着颤。

    很久很久以前,有人运起绝云负青手,乱红成阵,花瓣伤人。

    那一日的情景,随着时间流逝,非但没有泯灭,反倒愈发清晰了。

    那个人,像从心里,慢慢流到血液里,最终变成了……变成了自己。

    不知是不是湛卢剑意对人心潮的催动之用,那人的影子像与自己重叠了。

    所有的一切,像头顶这篇将要下雨的黑天,无所不在,如此强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唯有……唯有胸口流动的气息,还有掌中滚烫的手指。m.daMInGpuM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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