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破裂的巨响,鼓身四裂,火油喷溅而出。 鼓中装的乃是满袋火油,几乎是瞬间,就被厅中的灯火点燃,霎时,烈火便席卷了半个厅堂。 众人皆吓的尽挤去了另外半边大堂,拼命往外挤,苏缨躲在人群中,只听见里里外外,尖利的嚎叫声,惊恐的哭喊声充斥耳畔,脚下不由自主的随着人潮而动。 变故就瞬息之间,燕无恤满身火油,首当其冲被烈火盘绕,他一跃而出,脱去被火焰吞噬的上身衣袍,身形如鬼魅,闪身到屏风之后,擒住了方逃到门口的一个黑衣人。 这人身形不高,面目黧黑,眼珠凸出,形容枯槁。他肩膀被拿了一下,立刻回过身来,从腰间拔出一柄长剑,朝燕无恤刺来。他反应灵敏,剑法极快,燕无恤此时心急,无暇与他过招,持一根木棍使出全力对战,几招后迅速击飞长剑,扼住他的咽喉,叫他瞬间不得言语。 燕无恤挟持他在手,对此刻围在外头不知当如何应对的一列人说道:“还要他的命,就带路。” 苏缨见厅外围人四散开,让出一条路,忽然就明白过来——方才即便是布了火油这样的危险物品,黑衣人也敢隔着屏风站在屋内,必是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起火的退路。他用屋里人的性命一意要挟燕无恤,想要骗得湛卢剑意,却没意识到露了这么大的一个破绽。 唯有像燕无恤方才那样雷霆般乍然出手,才能叫他们措手不及,彻底被动。 生路一开,屋中之人一涌而出,果见芳洲底下泊来了一条大船——乃是见堂中起火,闻讯来救的。 燕无恤携着黑衣人,走在前头,迈出几步,便停在了二楼。火势蔓延,此刻三楼大半被火苗席卷,他停住不动,让出木梯。众人急忙奔逃而下,有些黑衣人的随从想要阻拦,燕无恤便加大手中力劲,以黑衣人的嚎叫惨呼来制止他们的动作。船上人见黑衣人尚在燕无恤掌控之中,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伙人只得眼睁睁看着布好的天罗地网,被生生闯出来一个口,众人争先恐后,下了楼梯,挤上泊在楼下的船。 苏缨混在人群之中,也急急忙忙的走下阶梯,路过燕无恤身旁时,见他轻轻摇了摇头,心下会意,只作不识。 楼中宾客,眨眼间便撤了大半,三楼被烧得坍塌了一半,楼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木椽落下之声,不多时,连二楼亦是浓烟滚滚。黑衣人脖颈被挟制,面目红涨发紫,燕无恤稍稍松了手中的力道,令他可以张口说话。 一得轻松,那人前仰后合的咳嗽了半晌。他一双眼睛雪亮如鹰隼,扫向身侧的燕无恤,干笑了一声,哑声道:“……是我大意了。我原本以为,青阳子看中的后人,必与他一样以苍生为重,却不料……”那人露出嘲讽之色:“燕无恤,青阳子识人不清,你根本配不上湛卢剑意。” 对他的讥讽,燕无恤恍若未闻,只问道:“杀李揽洲的是不是你?” 黑衣人冷笑道:“我乃白玉京偃家家主偃回,可以偃家名声和一家老幼起誓,杀李揽洲的另有其人。”他又道:“如何?燕大侠,我家幼女偃师师的傀儡术厉害么?” 燕无恤听了他说的话,沉默良久。 他开宴前发现了李揽洲的背影,跟随他一路走到一间暗室,再入了更小的一间门,不妨那根本不是房间,竟是一个中空大鼓,因灯光太暗他竟毫无所觉,等摸到“李揽洲”只是一个偶人时,鼓门已落。 外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燕大侠,鼓中装了火油,你可莫动。不然整座楼就烧起来了,一个都跑不掉。” 燕无恤方知中计。 他再想到泊舟会宴时,刘叔的人举止怪异,便明白过来——这芳洲上的践花宴根本就是一个专门为他所设的圈套。白玉京的人混入了刘叔烟信的秘报中,给他传了假消息,让他来赴这一场鸿门宴。 燕无恤望着渐渐弥漫起来的火势,在逐渐浓烈的烟雾之中,沉声问偃回:“告诉我是谁杀的李揽洲,我可以饶你一命。” 偃回沉默了,忽喃喃自问道:“我的剑术在世上也不算差,为何在你手下,连十招都走不过呢?” 燕无恤不耐烦的皱起眉:“偃家主,我有时间与你废话,火可没有,你若想葬身火海,大可再拖延些时候。” 偃回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怪异的笑容,他弯曲嘴角,目中却一丝一毫的笑意都没有,并不惧怕燕无恤扼住他喉咙的手,而是伸出一只手,满含近乎疯魔的幕恋之色,轻轻触碰到那只青筋虬伏、满含力量的手。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