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看去。 只见广台之上,已抬出清古萧疏的七弦琴,一炉沉香缭绕,佳人端正而坐,按弦而奏,琴弦间流淌出端正肃穆的太古之音。有一影立于屏风之后,身姿曼妙,随着琴声曼妙而歌。 单这一琴、一人,便是开场大道至简,只取真意的太初。 苏缨环顾席间,并不见锤鼓人之影。 碧衣女子与她比邻而坐,轻轻一点她手臂道:“你左右看什么,不看真一些,往后可就看不到这样的歌舞了。” 凡这样的歌舞曲调之集,开篇必是立意,为十二曲之主。侧耳聆听去,却是一支靖国时下最常见的曲牌清歌调编的,一首令人听得大是怪异的曲子。 唱道是—— 太初有真意,大道为我赋。 西登轩辕台,怀倥偬,拂不去,月如素。 东临苍茫海,青霄孤帆入,长风怎堪驭?蓬莱阕,漫漫戏帘幕。 寄北天渺一粟,望南帝春心负,穷中极而归土。 英雄襟袖,漫揾泪如簌。 白首对山河,却只道,心如故。 一字一句,由有些孤怆的女声唱来,如泣如诉,听的人如身炙热火,心怀冰雪。 这首《太初》唱的是一个穷尽南北,上天入地,走投无路,最后“却只道,心如故。”的孤独萧索之人。不独苏缨,在座的宾客皆感大为怪异。 宫中曲调,虽不尽是雅正之音,但绝少这样的萧杀孤苦之句。用这样一首曲调来作“太初”给《十二楼》开场定调,简直是匪夷所思。 太初唱罢。台上撤走了纯正清雅的古琴,换上了钟、缶、笛、萧。并十五六个豆蔻年华的佳人,翩翩跳起舞来。 佳人身软如柳,舞袖如云,当中缓缓、小心翼翼的簇拥出一个装在滚轮木架上的,巨大而笨拙的大鼓。 看到那鼓,苏缨心头猛地一跳。 这竟与那日她和燕无恤进的水鼓一般大小,一般的形制样式,连上头描摹的牡丹花皆是一模一样。 苏缨立时便有一个感觉,这鼓中好像装了一人。 曲调还在唱,从太初鸿蒙,唱到圣君圣人,再唱到神仙居所,台上布局一直在随着曲调变换,时而是金碧辉煌的宫阙,时而是翱翔徜徉的灵兽,时而是仙气缥缈的海外瀛洲,而那大鼓始终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舞女皆离鼓很远,碰也不碰。 就在曲正酣,乐正迷时,忽有惊道:“船!船怎么都开走了?” 众人立时从窗口往下看,只见一艘一艘船只正在离开芳洲。再看谭兴的座位,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在?转眼之间,连台上的歌舞都撤了个干干净净,众人大惊,屋内立时闹哄哄乱作一团。 正在这时,一个低哑、怪异的声音从大厅一侧的鲛绡屏风后传了出来,压住众人的喧闹之声。 “都不要吵,再吵,我就让人点火,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一时,屋中寂静,无人敢说话。 只听那人又道:“燕无恤,我们作个交易如何?” 第34章 纵业火迷雾漫江 堂内很静,落针可闻。 对方人很多,将花厅团团围了起来,一圈火把照耀厅堂,焰苗烧的荜拨作响。 没有人敢说一句话,众人皆对屏风后那人所说放火烧楼一话大为忌惮——芳洲之上的重楼皆是木质,此夜又多灯花烛火烈酒,船又被人悄悄撤了去,倘若真让这帮人放上一把火,只怕所有人不是被活活烧死在楼上、就是被挤下去淹死,甚或摔死。 有些胆子稍小的女眷,已开始小声抽泣。 满堂之人惊疑不定,四顾搜寻究竟来人是在和谁说话。 不一会儿,众人皆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台上巨鼓中传了出来。 “我从这里出去,只是弹指之间。你要拿什么和我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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