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日,师父绝不会当众说这么露骨的话,这不是为臣的本份。 还是谢茂亲自起身,扶着宿贞重新落座,接过容舜递来的茶,放在宿贞身边:“您喝茶,看戏。这事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怎么也不会让您受委屈,好不好?妈妈?” 君上可不会这么哄着宿贞。见惯了君上的冷眼,宿贞也不是傻子,顿时知道从前的谢茂回来了。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谢茂和衣飞石一眼,居然问了个与目前处境完全没关系的问题:“你们……都在一起?”这些年来,宿贞一直担心儿子被关在哪里受苦。如果飞儿一直跟这个茂茂在一起,他一定不会很欺负飞儿吧? 她才遇袭逃生,被谁栽赃构陷还没查出来,第一时间关心的却是衣飞石这些年的遭遇。 只要谢茂点头承认他们一直在一起,只要知道儿子没有受磋磨,哪怕她担惊受怕这么多年,也半点都不觉得委屈。 谢茂点点头:“一直。” 宿贞一直紧绷的情绪才松弛下来,轻轻握住他的手:“好。你很好。” 得知儿子这些年都过得不坏,至少不是脑补的各种囚禁play,宿贞连刚刚受的袭击都能宽解。她居然还主动表示和解:“这事只怕是各种巧合撞在一起了,我也没什么事,不必弄得太严肃。” ——明明刚才谢茂才饶了花锦天起身,她就气得要带衣飞石拂袖而去。 “特事办死了十二个人。”谢茂还不到视众生如蝼蚁的境界,“这事不是巧合。” 花锦天微微闭眼。 衣飞石道:“我才回来不久,对局势了解得不深,一点浅见。” 谢茂原本要点名叫花锦天来说,衣飞石提前主动请缨,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总不好驳了衣飞石的面子,便点点头:“你说。” “就目前来看,往妈妈的法器里栽赃邪物,是个很愚蠢的做法。” “早在三十年前,妈妈已经在青盟闯下偌大名声。她出身常家嫡系,是正儿八经的名门之后,天之娇女。一身修行法脉承接何处,全都有迹可循。若是将她法器里藏些邪祟之物,就想以此诬指她是祸世邪修,谁能相信?” “再者,华夏自来物华天宝,养出来的邪晦阴气也比别处更浓郁纯粹。妈妈纵然想要裹挟些什么物件出国也罢了,千里迢迢从义国带一罐子邪物回来干什么?总不会是嫌家里的邪物太厉害,专门进口些品相略差的更好使?” 谢茂点点头,总得给自家小衣捧哏:“说得是。” “但刘奕曾告诉我,在此之前,有人故意挑衅,试图激怒妈妈。”衣飞石说。 “妈妈是华夏当世最负盛名的女修,不少人都知道她的脾性,刚烈强硬、决不妥协。过境处的官员用一种非常可笑的方式挑剔她的入境手续,阻止她回国,这目的不应该是‘稍作为难’,而是故意激怒。” “如果妈妈当场就被激怒,与过境处的官员大打出手,这期间法宝内的邪物炸开——” “这件事还能说清吗?” 这也是宿贞最为震怒的地方。 衣飞石刚刚回来,马上就有人想借机生事,若宿贞惹上这说不清的麻烦,衣飞石如何自处? 这件事的重点根本不是宿贞法宝里的邪物能造成多大的杀伤,当然,杀伤也确实造成了,特事办死了十二个人,过境处死伤多少还没有统计。 因宿贞处置得当,这事一爆出来就疑点重重,所以特事办的仇算不到宿贞头上。 但,如果宿贞没有忍耐那一下子,这笔帐、这血仇,会算在谁的身上呢?只能是宿贞背锅。 这场算计之所以显得很蠢,完全在于宿贞一反常态,做了个违反她本性的决定——忍耐。 倘若宿贞没有因为担心儿子的处境压抑住本性,这场算计非但不蠢,反而切中了人性中最微妙的那一面。不管宿贞是逃是留,都能达到离间谢茂与衣飞石感情的目的。 “这件事的目的是为了离间我与先生。”衣飞石说,“我也想知道,是谁会这么做。” 谢茂终于找到机会,再次点名花锦天:“你来说?” 这是已经给花锦天定罪了。 花锦天此前丝毫不知内情,谢茂与衣飞石带着刘奕离开之后,他才通过自己的渠道获取情报,徐宝妍传见之时,他拉着师妹在外边盘桓了快二十分钟,也是在调查情况。 他很想说自己是无辜的,根本不知情。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不知情就能推脱得过去。 君上一开始就把宿贞排除在各个计划之外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