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一声不吭,利落地脱去上衣,尽量吸气使自己藏在精悍皮肉下的肋骨显出轮廓。 谢茂不过多看了一眼,衣飞石便问他:“君上要亲自动手惩戒臣,还是让臣自己来?君上素来爱洁,不若臣自己动手,退得远些,以免鲜血污了君上手足……” 谢茂见他目光略微闪烁,知道他心中为何胆怯,故意逼问道:“你害怕我来动手么?” “臣怕弄脏了君上的手。君上是担心臣伸手就将这根骨头抽出来了,吃的苦头不够多么?臣抽得慢一些,君上想要臣……多久,臣就多久。”衣飞石曾经以为,只要君上饶了自己一命,自己什么惩罚都能接受,什么都不害怕,可是,事到临头,他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当他明白谢茂要故意折磨他的时候,故意用非人的手段对付他的时候,他很害怕。 如果这种苦头非吃不可,他宁愿是自己来动手。他不想那双曾经教他御剑飞天,扶他轻上云端,温柔地爱抚过他,带给他安全和快乐的手,最终沾上他痛苦的鲜血。 谢茂冷酷地拒绝了。 他说:“我来动你这根骨头。” 衣飞石不着痕迹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轻喘两息,低声道:“是。请君上……责罚。” 谢茂用茶几上的水果刀切开了他肋下的皮肉,皮开肉裂,鲜血争先恐后的往下淌,衣飞石本以为会很疼,那种痛苦却意外地没有心中的煎熬激烈。 过了好一会儿,谢茂始终没有第二个动作,衣飞石才感觉到自己浑身大颗小颗的冷汗。 他低头看着自己裂开的肋下,问道:“君上割得太浅了,看不见臣的骨头。臣替君上找一找。” 那只自虐的手还没碰到伤处,就被谢茂铁钳般捏紧! “你觉得疼了。”谢茂说。 “……臣不疼。” “你很疼,很痛苦,很伤心。因为我从来不曾这么对你。”谢茂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字地说,“小衣,我要你求我饶了你。你要对我哭,对我哀求,对我说,你很疼,你很痛苦,你受不了。” 谢茂轻轻抚摩他的侧脸,低声道:“小衣,你要求我饶了你。” 衣飞石呆呆地看着谢茂。君上这是什么要求?重点竟然不是让他受罚,而是要他哭求饶恕? 谢茂钳着他的那只手突然捅进了他被剖开的伤口,衣飞石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忍住了突袭带来的痛苦,旋即看见谢茂的双眼。……他根本无法拒绝谢茂的任何命令。不管那命令多么奇怪。 向君上求饶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明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求饶的字句都梗在咽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哪怕……肋下很疼,很疼。 皮肉疼,肋骨疼。 左边胸腔埋着那颗心的地方,更疼,疼得喘不过气来。 ……怎么办?君上还等着我求饶。我该怎么才能对着君上,一边无耻地哭,一边无耻地说疼痛? 被逼到了极处,衣飞石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错觉。他似乎看见君上的脸上显出了先生才会有的细微表情,想起昨天清晨还搂着自己柔情蜜意的谢茂,衣飞石紧绷的情绪终于放低,眼角有泪意聚集。 为了完成君上的命令,衣飞石必须去偷偷吸自己偷来的贼赃,去妄想本不该存在的先生。 他无法哀求君上。 可是,对着先生,对着陛下,他……能哭。 ※ 谢茂闭目徜徉在智慧海中。 他跟着记忆里的谢茂在时间罅隙里养伤,他不记得衣飞石说的具体时间了,反正挺长的吧?没有足够长的时间,怎么能养出小衣那么可爱的灵呢? 就在此时,他听见小衣的哭声。 小衣抽泣着哀求:“疼,很疼……求君上饶了臣……臣知错了,臣不敢了……” 抽泣中夹杂着压抑不住的呻吟,似乎小衣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嘴里口口声声求着君上,可是,谢茂很明白,那不是呼唤君上的腔调。小衣喊的是先生,是陛下,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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