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僧尼道婆出入门庭也牵扯不清,谁是正朔谁是旁门左道,普通人哪里弄的明白?都是走江湖的,当初那派出所的警察说不定就把花家当成了“道上”的,说是去问卦,可能是真的知道花家道法厉害,也可能压根儿就不信鬼神,直接去找“道上”的地头蛇探听虚实。 甭管当初派出所是怎么想的,公门中人上门问卦,花孤山也没拿乔,拿出三枚铜钱,起了一卦。 那时候花孤山也还年轻,儿子花锦天才刚会走路,正在傻爸爸的巅峰期。想起自家驻扎的市里居然有光天化日之下掳孩子的人贩子,他哪里受得了?万一偷我天天身上了呢!我儿子这么可爱,可经不起安眠药的磋磨! 所以,不单卜了卦,他还带着派出所的警察,顺着卦象的指示,一路南下寻找孩子去了。 人贩子掳劫孩子的目的地是南省,花孤山找人比目前的天网还厉害,带着警察一路跨省追,眼看着胜利在望,哪晓得南省本地消息泄露,人贩子丧心病狂,直接把喂了安眠药的两个孩子扔河里了。 那是个冬天。哪怕南省气温不低,两个喂了安眠药的孩子,依然溺亡了。 人贩子被抓捕之后,抵死不认。脾气火爆的年轻小警察气不过,抓住暴揍了两拳,风气开放的南省记者闻讯而至,大肆抨击跨省抓捕、严刑逼供、屈打成招……舆论倒逼之下,司法没能站住,人贩子判了三年零六个月,年轻小警察被迫脱了警服。 “屈建国在牢里是改造积极分子,据说还减了刑,两年过就出来了。” “我在家起了坛。” “他出 /狱的当天,喝了一顿酒,打算去找小/ 姐的路上,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 花孤山说。 他的言辞间带了一点敬重/法/律的礼貌性客气,因为,此行是来向谢茂自//首的。然而,从他有条不紊、不慌不忙的语调看,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谢茂闻言看了站在花孤山身边的年轻人。 说是年轻人,只是看着年轻。普通人看不出年岁,谢茂还是能分辨的——这人三十好几了。 “这是当初打人/贩的警/察吧?”谢茂问。 花孤山笑笑,介绍说:“是他。那时/节/舆/论厉害啊,他们单位领导上他先转个岗,过段时间风头过了,再给他复工,他那时候年轻,脾气太坏,一摔门就辞职不干了……” 然后,这位就跟着花孤山修道去了,仙缘也是极其有趣。 当初小警察,如今是花孤山很得力的入室弟子,名叫李侠刚。 鲁英姿插嘴说:“我说这孩子就是名字起得不好,叫下/岗。拜师时小花依着辈分给他改了个字,恰好是锦字辈,就叫锦京。” 以谢茂的机变也想不明白,锦京谐了哪个音?常燕飞则偷偷地笑,师弟,你妈管你爸叫小花啊? 花孤山还得给说冷笑话的老婆找补:“锦京啊,这个进/京……进/京开会……” 李侠刚这些年主要帮花家打理生意,修行么,本身资质不好,也就是掉掉书袋,忽悠一下普通人的水平。他早就没了当年的愤怒,提起往事也没有愤愤不满,呵呵接话说:“差一点,还差一点。” 进/京/开/会那得/全国/人/大/代/表,他目前么,已经混到省人/大/代/表的位置上了。 他很诚恳地对谢茂说:“谢前辈,我发誓当年那两个孩子就是屈建/国故意扔水里淹死的,孩子再小也是命啊,那丢了孩子的爹妈哭得都不行了,都是农民出来打工,老实巴交不会哭闹,也不会找什么媒/体,看见警察就跪下说相/信/政//府,求/政//府给孩子一个公道……” 那大概是李侠刚极其短暂的从警生涯中最痛苦内疚的场景。 警察并没有老百姓想象中那么无所不能,面对朴实的农民工沉甸甸的膝盖与痛苦的泪水,两个室息在河道里的小孩子,三年零六个月的判罚,太让人唏嘘。 李侠刚抹了抹发红的眼睛,鼻子有些湿:“我师父咒死的不是人,是畜生!” 谢茂亲自给他递了纸巾盒。 “这样吧,阿舜,你写一个材料,把前因后果都写清楚,做个说明。” 谢茂也知道目前隐盟风声鹤唳,曾经杀过人的修士们全都在暗暗着急,现在谢茂主要是对付王家,没功夫来清理他们,以后谢茂腾出手来了呢?常宿仁和龙咎、裴佐几方面都来了消息,隐盟已经有暗中串联的迹象,主要目的就是成立统一战线,打算对抗谢茂的“清查”——总不能等死吧? 谢茂确实没打算放过那批肆意欺凌普通人的恶修,不过,这事儿太着急了不行,得缓着办。 就像花孤山这样的情况,说他杀人吧,确实杀了,违反了世俗律法。可他是坏人吗?一定要杀了他给人贩子偿命吗?真要照着这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