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打算在今年的家宴上宣布将家业交给容锦城。 容舜意外接到助力,又把衣飞石带回家之后,容毅就暂时熄了这份心思。 他最爱的始终是长子。容锦华是他初为人父的骄傲,他人生中无数个第一次,通通都给了长子。 这种偏心是没什么道理的。尤其是长子英年早逝,成了容毅心中最大的遗憾。他没有移情给次子、三子,每每看到次子上蹿下跳想要得到长子的一切,反而有一种冷眼旁观的不屑与嘲讽。倘若三子不是醉心艺术、对家业全然没有意思,他甚至很幼稚地想把一切都给三儿子。 容锦华回来了。 他和老妻见到了年轻一如二十年前的大儿子,妻子老泪纵横,容毅也偷偷抹泪。 容家的局势反而更不明朗了。若衣飞石和容舜能够相亲相爱,共同执掌容氏,有宿贞扶助,容毅也能放心。可是,容舜的身世是一颗定时炸弹,老两口和容锦华都得死死捂住,不敢被宿贞知道。 ——舍弃容舜,单单扶衣飞石?不说容毅舍不舍得,这个刚认回来的孙子,明显志不在此。 ——舍弃衣飞石,让衣飞石跟着扶住容舜?宿贞肯吗?宿贞不得把容家拆了啊! 兜兜转转的,容毅的选择又重新回到了次子容锦城的身上。 “孙儿明白您的意思。”衣飞石上辈子也没有祖父母,这感觉还挺微妙,“我和先生过些日子回杭市定居,那边气候好一些,适合减肥。” 原本很严肃的话题,被衣飞石一句话就戳到了千里之外,谢茂不禁失笑。 都是聪明人,说话不必太明白。衣飞石不想谈这个话题,明确主动地放弃了容家的继承权。 见容毅沉吟不语,对此略觉迟疑,衣飞石又补充说:“年节我和先生会回来探望您和祖母。若是有事吩咐,您给孙儿打电话。”亲是认了,只是不改姓回家,也不要继承权。其余都和普通人家一样。 容毅没有再说什么,起身拍了拍衣飞石的肩膀,叹息着离去。 容舜看了全程,根本不懂为何会是这样。老师是“夺舍老鬼”,不稀罕容家的家业,这算是高风亮节,爷爷又是怎么回事?那是爸爸妈妈的亲儿子啊,爷爷为什么不给他继承权?——因为养在贫家,没有受过系统且优秀的教育,就被爷爷嫌弃了吗? 这让容舜极其难过。 他从小就那么努力地想要守护母亲,守护父亲留下的一切,因为他的身世,一切都成了泡影。 如果石一飞没有被抱走,如果他没有被养在容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容锦华说,不是他的错,让他不必低着头做人。容舜做不到。他的存在妨碍了他曾经想要守护的一切,这种难堪令人窒息。 衣飞石一句话开解了他:“你不要想得太深了。我和先生的关系,不可能有继承权。” 在重视子嗣的容家,这理由很强大很具有说服力。容舜将信将疑,真因为这个?联想到奶奶赌气不肯来和谢茂同桌吃饭,他又隐隐约约地觉得……有可能吧? 晚饭没吃好,厨房准备了一桌席面,送到客院里,三人私下吃了一顿。 衣飞石早已经把容舜当作了要照顾的弟弟,难免要训话:“今晚发生的事,不会是孤例。就算祖父母替你说了话,各方面的挑衅也不会少。饭桌上冷嘲热讽两句是小事,办差的时候你得仔细一些——” 人性放诸四海而皆准。容氏家大业大,为了这份家业,容舜和容锦城本就势同水火,现在少了长房嫡子的身份加持,显见容舜的日子会很难过。毕竟容锦城在家中经营把持了几十年,势力盘根错节,容舜拿什么和他比? 衣飞石说的还是最良好的情况。事实上,容毅很大可能不会替容舜说话。 今天容锦秀的挑衅就是最好的例子。 要说容锦秀真的那么蠢,没事儿跑来怼容舜玩儿?怼容舜,得有价值。没有任何价值的刁难,只有两种人才能玩。要么身份尊贵,要么蠢不自知。看她团圆宴时温柔安静的模样,就知道她的脑袋不至于装的全是水。 容锦秀只是来试水的。她想确认,传言究竟是不是真的?容舜是否真的不是大嫂的儿子? 她背后站着的人是谁,不言自喻。 这也是容毅颓然放弃初衷的原因之一,一向不死心的女儿都改站了次子阵营,众望所归啊。 三人在客院餐厅里吃火锅。传统的铜火锅,一张桌子,一口火炉,容舜一边吃一边替谢茂涮肉,吃得满头汗——至于衣飞石,他不敢费心。多给衣飞石涮一筷子羊肉,差点没被谢先生瞪出二魂三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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