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意思是,枢机处已经有镇国公这样的军神坐镇了,父子俩同坐一个衙门也不大好共事。这样吧,朕觉得可以让定襄侯到内阁参赞参赞,学习学习。 ——让武将进内阁? 所有人都觉得很荒唐,又没有人敢和皇帝拍桌子。 是皇帝独自一人和衣飞石谈妥条件,兵不血刃收缴了衣家兵权。 如果入内阁就是皇帝给衣家的补偿,想想如今处于半退隐状态的镇国公,再想想衣家在文帝朝、衣飞石在本朝对天下的贡献,也没人觉得皇帝做的事太离谱。内阁里几位老狐狸互相攀扯着且不能一手遮天,衣飞石他一个武将小字辈儿,进了内阁也是递补末席,难道还能翻了天去? 朝臣觉得可行,长公主府似乎也很满意,西北更是配合度极高。 这前两年还风雨飘摇的天下,眨眼间就变得海晏河清、歌舞升平,谁心里能不舒坦? 华池宫中,文武群臣济济一堂,那欢喜蓬勃的气象,看着就和去年、前年都不相同。 没了陈朝之患,衣家兵甲归田,皇帝看似暴戾其实明睿洞见,枢阁之臣自珍羽毛互相制衡,整个朝廷的气氛都很和顺,内无掣肘,外无敌患。 ——除了皇帝没有立后,没有皇嗣,略显遗憾之外。一切都非常完美。 这是一个欣欣向荣的时代。 候宴的朝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同窗、同年围在座师身边,同党、同乡聚拢说点小话,只要不是官位差得太多,隔着几排桌子去给难得一见的上官拍个马屁混个脸熟,也不会被鄙视。上下皆是欢声笑语,谁都没想着在这种场合找政敌的不自在。 ——皇帝回太极殿安置去了,洗洗涮涮说不得还要眯一会,养养神,哪儿会那么快来开宴? ※ 太极殿内,谢茂已经洗漱完毕,换好了崭新的御常服。 朱雨轻柔熟练地替他梳头戴冠,在谢茂脚边还跪着一个小东西,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奴婢想圣人,圣人下回巡幸也带奴婢去可好?” 这在谢茂跟前哭哭啼啼的小东西,就是被谢茂破格提到身边服侍的郁小太监。 这回太极殿里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宫婢、宫监,都跟着去了西北,只有郁从华因年纪小,被皇帝点名留在了京城,给他指了个认字的师傅,叫他好好学习上进。 一去就是一整年,营养良好的郁从华猛地窜了一截个子,头发也不那么枯黄了,一张脸越发显得艳丽好看。就是哭起来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实在让人倒胃口。 “待会让朱雨哥哥看看你的功课。若是认全了一千个字,下回就带你去。” 谢茂顺手丢了一个手帕子给他,嫌弃地挥手:“快把鼻涕擤了,恶心不恶心?”又吩咐赵从贵,“叫个大夫给他看看,怎么老流鼻涕?怕不是有病?” 郁从华立刻紧张地捂住鼻子,否认道:“奴婢没有病,奴婢干干净净的。” 这满脸惊恐只害怕被丢弃的小动物的表情,让谢茂哭笑不得:“有病治病,不赶你出去。” 郁从华才红着眼睛擤鼻涕,被赵从贵赶忙带了下去。 银雷进来禀报:“禀圣人,太后娘娘驾到。” 谢茂略惊讶,细想也不奇怪。 太后平日里表现得很矜持,其实哪个母亲不依恋孩子?皇帝出门就是一整年,除了书信,母子二人一面未见。 谢茂也不是失礼之人,盥洗穿戴之后,肯定要去给太后磕头。 只是这一点儿时间,太后也等不及了。她不惜纡尊降贵,亲自来太极殿看望儿子。 朱雨连忙指挥两个宫婢上前,服侍皇帝把外袍穿戴整齐,小心翼翼地上了明珠顶冠。才把衣冠收拾好,太后已经进门了。 她才进来谢茂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 一年未见,太后非但不见操劳苍老,反而越发神采奕奕,连笑容都灿烂了许多。 往日服侍在太后身边的都是大宫女林秀品,今日随在太后身边则是两个穿着官服,戴着顶冠的女臣,行止肃穆恭顺,疏然林下之风,绝无一丝柔软内媚之色。 有这两个女臣服侍在侧,上下气候俨然,与后宫妇人往来的靡靡之风截然不同。 谢茂不免多看了一眼,发现这两个女官一个很陌生,另一个他还真的认识,是前西城兵马司钱彬的女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