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圣人,”赵从贵满脸谄笑地钻了进来,“侯爷说带了几只西河羊回来,已经着人切成两扇抹好了香料,说想亲自炙烤进上,问奴婢能不能借他个地儿烧火……嘿嘿嘿,这事儿奴婢哪儿能做得了主,还得请圣人拿个主意。” 这点儿破事要皇帝亲自拿主意。 谢茂哪有空去吃衣飞石烤的羊,他心里憋着,身上也憋着,没好气地说:“他会烤什么羊?叫膳房把侯爷带来的羊肉炙了,晚上送来。”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叫侯爷去换身衣裳,朕在里间见他。” 底下人知情识趣,哪还不明白皇帝这是想侯爷了? 赵从贵忙去准备盥室服侍衣飞石洗浴,朱雨则伺候皇帝穿戴,回燕居的寝室布置寝具。 常在皇帝跟前服侍,不止要知道皇帝的起居习惯,也得明白侯爷的起居习惯。皇帝孤身夜歇时不喜欢累赘,床上仅有一枕一被,有了侯爷就不同了。朱雨熟练地拿出五个高矮不一的软枕,三条大小不一的锦被,卷好两床细细的细丝棉巾子,工整地放在床脚。 寝具准备好之后,朱雨再燃上一炉清甜暧昧的软香,吩咐两个宫监抬来插屏,斜斜地挡住一角。 又在床边放上两组茶寮子,一壶是刚冲好的七果茶,侯爷爱喝,一壶是陛下解渴用的银叶汤。 茶水旁还得搁上糕点,八样甜果子,八样咸果子,八样面糕,八样酪糕,免不了还得有侯爷喜欢的肉干肉脯,零零碎碎花团锦簇的摆上半桌子。 收拾完毕之后,朱雨最后检视一遍,发现床边没有搁痰盂,忙叫宫监奉来一只。 谢茂回来洗漱更衣睡了半中午,这会儿还没吃饭,朱雨收拾屋子,他就坐下来吃了半碗汤饼。不吃饱了,哪有力气收拾那小混蛋?谢茂吃完了面,又忍不住问:“侯爷在外边吃了么?” 在外边服侍的银雷上前答话:“回圣人的话,奴婢在外,不曾听说侯爷传膳,该是没吃。” 其实衣飞石躲在厢房里说累了赌气不肯出来(偷偷去见皇帝),谁敢去问他吃不吃饭?银雷知道皇帝护短,明明是衣飞石“恃宠而骄”,他也不敢直说衣飞石在屋里发脾气,遂含糊地回了一句。 衣飞石此时进来施礼,谢茂才问他:“饿了么,朕让膳房送你喜欢的……” “臣不饿呀。”衣飞石发梢沾着一点儿水,熟悉地看了看床。 谢茂只得打住吃饭的话题。 二人一起走进插屏隔出的私密空间里,下人纷纷退去,只留下赵从贵守在门边。 进入这个空间之后,衣飞石显得放松了许多。 他先扶着谢茂上床,自己则站在床边擦了擦滴水的头发,看见摆在床头的茶水点心,顺手捡了两块糕混水咽了,还大咧咧地评价:“还是陛下这儿的豆沙肉夹糕好吃。” 谢茂随口道:“喜欢呀?厨子赏你了。” 衣飞石已经吞了三盘子点心,勉强填了个半饱,用朱雨准备好的水盅漱了口,【这有一点肉】谢茂搂着他靠着软枕躺下,衣飞石熟练地卷起一张小被子,覆盖在二人身上。 “肉脯?”谢茂问。 衣飞石点点头。 谢茂顺手拿了一块烤得香气四溢的肉脯,喂进衣飞石嘴里,自己则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银叶汤。 衣飞石翘脚在他腿上磨蹭,谢茂就笑了:“还要?” “嗯。” 谢茂促狭地又给他嘴里塞了一块肉脯。 衣飞石老老实实地嚼肉脯,嗯,陛下的厨子就是好,好吃…… 冷不丁就听见皇帝问:“不和朕生气了?” 衣飞石不解又惊讶:“臣不敢,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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