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一一写起,巨细靡遗。 谢茂看到衣飞石半路居然折返回来,亲自督视了温承嗣平定腾郡民乱之事,顿时气得牙痒痒。 小混蛋倏忽而来,倏忽而去,和他就距离几个时辰的路程,有功夫去见温承嗣,都没功夫来拜见他这个皇帝,简直是欠揍! 后来衣飞石又写白夜清串联河阴郡,再密告河阴郡世家商贾一事。谢茂囫囵着看了过去。 衣飞石出兵平叛,白崇安输得毫无悬念。 在河阳郡的衣飞石还稍微纠结了一下展江的立场,拿着衣飞石奏折的谢茂根本就没担心过什么。 至今为止,他真正担心衣飞石打得比较艰难的那一场,还是衣飞石对何耿龙的灭陈之战。那还是建立在衣飞石谎报剧情,骗他(探子)说粮草不够、军备未整的情况下。 衣飞石奏折里提及剿灭白崇安的句子就那么寥寥几个字。 “夤夜追击白贼,截匪于途,歼之。” 无论白夜清生得如何天姿国色,如何白夜清与白崇安如何私情缠绵,衣飞石不关心这个,谢茂就更加不会关心了。对于他们而言,在西河生乱的就是白家两个贼子。一个自作聪明,死于衣飞石锋刃之下,另一个自负勇武,被衣飞石轻轻松松截杀在前往尚阳城的半道上。 衣飞石还知道白崇安与白夜清的名字,谢茂随便看了一眼,都没有放在心上。 ——那白显宏收了几百个义子,东一个白某某跳出来,西一个白某某跳出来,他哪里记得住。 反倒是衣飞石奏言西河三郡武备松弛,民心涣散,士人不读,农人不耕,让谢茂很是重视。 他不介意西河书生读不读书,至少,在他有生之年,朝堂的大门已经对西河三郡关上了。 他很关心农人不耕的问题。 不耕种,就没有饭吃。 没有饭吃,就会形成流民。 流民多了,政权自然而然就会被撼动。 衣飞石详细描述了西河三郡世家大肆侵吞兼并土地的现状。 西河不是没有耕地,西河沃土万方,问题是没有农人愿意种地——世家盘剥太狠。 和谢朝其他州县相比,西河三郡相对封闭。 西河王族是被世家所屠灭,作为交换,文帝曾允诺尽量提拔西河籍官员内治本郡,所以,在西河三郡,本地世家的势力非常庞大。 朝廷明令农课三十税一,西河就敢多征几倍,但凡天灾,农人歉收,就会出现交不起税的情况。 若在谢朝内地,天灾时,官府会及时奏报灾情,向户部申请赈灾或免赋,灾情严重时,户部会亲自派遣特使钦差,不止拨放赈灾粮,还会核定受灾人数,发放来年春耕的谷种,由百姓分五年或十年期归还。若三年之内再次遇见天灾,核准资格之后,免前次欠种,只需要分期归还朝廷最新一次拨发的青苗钱。 西河三郡不同。 本地有灾的情况下,本地官员也会向朝廷申请赈灾,随后截留赈灾款粮肥己。 吃了朝廷这一头之后,本就是当地豪族世家出身的官员还要再吃百姓这一头,分明朝廷核准免赋,西河官员仍旧强征多征,农人无力赋税,只得变卖田产,成为佃仆。 西河佃仆不仅要受朝廷征役课税,还要向地主缴纳田租,为地主免费执役。 哪怕是风调雨顺的时节,佃仆一年到头也得紧巴巴地艰难度日,若是不幸再遇到天时不利,皇粮国税要交,地主田租要交,自家也再没有田产可以售卖,怎么办?卖儿鬻女,自堕奴籍。 在西河三郡,种地是比当兵还危险的行当。当兵的晃荡十多年未必会死,种田的辛苦十多年,但凡上天不照应,来两场天灾,说不定就沦为奴婢了。 谢朝在悯农一道上的施行都堪称德政,每年都会在这方面花费巨额银两,确保了谢朝在粮食上的相对丰足,支撑起西北与南边两线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