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帖,火盆上架一铁板,将绣绷子在铁板上细细烘烤。往复几遍之后,晾晒在寒冷的窗外,再拿出来一看,赫然就是做旧了十年的光阴。 ——似他这样闲得无聊的风流文人,玩点临摹古迹做旧制假考验友人眼光的把戏,那是小意思。 制好假的文尚书名帖之后,林若虚打开书房里珍藏的一个小匣子,里边装的都是真帖子。 文荣是真的没给他留名帖,因为老大人亲自来刷了一回真人,面子给得足够大了。 其他还有诸如王梦珍、谢直江、郑绪、关竹鹤等几位老文宗,听闻他决心下野到谢地隐居,都给他送了名帖用以打理乡间俗务。 林若虚翻了一会儿,翻出一张白地洒金的名帖,上边只写着寥寥数字,客北浪子谢范。 这是谢范的名帖。 写这张名帖的时候,谢范还是个光头皇子,连个王都没封上。 在被谢茂骗回京城辛苦操劳之前,六王谢范就是天下知名的浪荡子,爱画美人图,这其中的造诣还很不浅薄,那是正经能刷进顶级专业圈子的。 林若虚惊才绝艳百艺皆通,画艺自然也是一绝,顶级文人的圈子就那么小,二人认识也很正常。 “拿着这帖子去找听事司的文姑娘,告诉她,白夜清要生事了。”林若虚吩咐心腹。 他才不相信白夜清会真的打算弃暗投明找衙门自首。 这么想要他手里的文尚书名帖,想来是白崇安在河阳郡突然杀官造反打乱了他的计划,如何河阴郡被朝廷锦衣卫严防死守,守备部队也三天两头在调动,这白夜清找不到生乱的机会。 这才想骗他一张名帖做敲门砖,去衙门行蛊惑之事罢了。 和文双月相识是个偶然,林若虚这也是病急乱投医,相比起清远县那个猪头县令,他只能选择相信这位来自京城听事司的特使了。 ※ 文双月的差事办得很艰难。 不是因为西河三郡情势复杂,她本就聪明识时务,被龙幼株搁在身边耳提面命,看清局势是不困难的。对她而言,最艰难的事不是面对敌人叛匪,而是面对自己人。 目前负责镇压西河叛乱的是西北军督帅衣飞石。 衣琉璃的二哥。 文双月曾打算给衣琉璃吃堕胎药,又在衣琉璃反杀裴露生的时候,压住衣琉璃断了最后一口气。 衣琉璃最致命的那一刀虽不是她亲手所捅,可她也是联手杀害衣琉璃的凶手之一。 那日结案时,丁禅曾要求将她千刀万剐,是衣尚予认出了她的身份,念着她祖父、叔父乃至族人们的功劳,说了一句可惜。为了把她从牢里捞出来,为了让她逃过丁禅的注视,龙幼株亲自带人到澜江县砸了衣尚予立给文浒山的纪功碑,文双月方才勉强捡回来一条命。 这算是文浒山与衣尚予的一点儿香火情,才让文双月杀了公主之后还能好端端地活着。 衣家人不可能给文双月好脸色。 何况,衣飞石又是衣家最疼爱衣琉璃的人,他也该是衣家最恨不得杀死文双月的人。 衣飞石带着三千轻骑伪装成地方守备部队就驻扎在清远县五十里外,距离河阴郡首府合阳城仅有半天的距离。文双月早就收到了消息,想去拜见,帖子被扔了三次。 事不过三。 不是文双月不够耐心,而是被扔了三次帖子,她就不能再投帖了。再投帖就是恶客。 现在受到若虚先生递来的帖子和消息,文双月不敢怠慢,再次到驻地投帖。除了她自己的名帖之外,她把林若虚所给的那一张谢范的名帖也一起递了上去。 “客北浪子……这谁呀?会不会写帖……” 孙崇一句话没嚷完,就看见了跟着的“谢范”二字。 他咳了一声,也不跟役兵抖威风了,老老实实进帐施礼:“禀督帅,听事司来人求见,拿了黎王殿下的帖子。” 衣飞石也正在看各地传回来的情报。 相比起白崇安在河阳郡干脆利索地造反,河阴郡情势反倒更紧张一些。 河阳郡出状元,河阴郡多巨贾。如今朝廷中西河党人的势力都被连根拔起,造反的白崇安煽动的也都是一些义愤填膺的学子书生,连农民都不跟他混——衣飞石根本不把白崇安的战力看在眼里。 西河商贾因临近西域,都喜欢走陆上长线商路,走私之事屡禁不绝。 为何?因为河阴郡本地就有不少朝廷禁止市货的铜铁矿藏。为了炮制私货,河阴郡的商人还在乡野山中偷摸建造铸坊,偷制一些军械器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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