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承嗣正在给衣飞石写信汇报战况,冷不丁听说皇帝召见,唬得脸都青了。 他年纪和衣飞金差不多大,本是衣飞金的亲兵,衣飞石在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疯狂热衷于当长兄的跟屁虫,衣飞金懒得跟小屁孩玩,就把衣飞石丢给了温承嗣抱着。 这情分当然不一般,后来衣飞石进了军营,衣飞金就直接把温承嗣给衣飞石了。 温承嗣倒是对衣飞石忠心耿耿,不过,他这人狂妄,常年在西北掌兵,不是很看得起皇室。 再有谢茂登基之后,先逼得衣尚予断腿,再逼得衣飞金重病,哪怕皇帝和衣飞石关系好,温承嗣心里也极其地不痛快,在他想来,皇帝和衣飞石的好,也是皇帝欺负了衣飞石。 那日故意把卫戍军当敌军拦在天从镇外,看着皇帝的车驾在关外停滞不前,就是温承嗣的狂妄之心在作祟——皇帝又怎么样?老子不让你进关,你不还得叫你王兄一次一次跑来给老子查验身份信物?求老子放你进关? 他是在配合衣飞石的计划,引蛇出洞准备诈反白家,不过,他捉弄皇帝,那就是他心里觉得爽快,根本不是因为他觉得天从镇不安全,故意把皇帝吓去海陵县。 这理由根本说不通好吗?好好地告诉皇帝“我这儿有事,您先去海陵县”不行,得用吓的? 徐屈当夜就窜回来暴揍了他一顿,他还挺不服气,直到前天夜里,衣飞石也回来了一趟,一脚把他从半山腰踹进了冰湖里,他才哆哆嗦嗦地发现自己可能搞错了关系…… 现在皇帝居然要召见他,温承嗣心情能好才见鬼了。 ——曾经温承嗣认为是自己带着督帅打皇帝,现在变成了皇帝带着督帅打自己,这“老子能和皇室分庭抗礼”的心理优势瞬间变成劣势,他能不唬住么? 被唬住的温承嗣磨蹭了一会儿,也不敢说我不去,天快亮时才快马出关,直奔海陵县。 天从镇距离海陵县不远,快马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温承嗣进门时,皇帝恰好吃过了早膳,屋子里还飘散着饮食的香气。他熬了一夜饥肠辘辘,唾液瞬间就积蓄在口中,默默咽了下去。 谢茂看着他一身风尘疲惫的模样,吩咐道:“给温将军烫一碗汤饼。” 温承嗣跪在地上都没起来,接连为那日的冒犯请罪。 谢茂早知道他是故意挑衅,也根本不相信徐屈为他开解的说辞,现在亲见他不住磕头狗腿谄媚的模样,竟觉得是自己判断错了? ——这狗腿子还真是怕朕在天从镇不安全,才故意把朕挑衅到海陵县安置的? 问题是,这道理根本说不通啊。在关前挑衅皇帝根本不一定能准确地达成把皇帝吓到海陵县的目的,还有一个很大的可能是被皇帝一怒之下砍了。谁会用那么弱智地挑衅来达成支走的目的? 可见那时候的温承嗣必然是真心挑衅。可如今的温承嗣,看着也不像是假谄媚。 “可知道腾郡雪灾详情?”谢茂问道。 温承嗣明显被问住了,呃了一下,说道:“末将略有所闻。此为民部关系。” 谢茂也不废话,径直道:“你先吃饼。待会带上一千兵马,随我去上阳城办差。” 皇帝都说了是办差了,旨意如此明确,温承嗣也不敢叽歪,捧着朱雨端来的羊骨汤饼唏哩呼噜吃了一碗,立刻谢恩回天从镇点兵。 谢茂本想着只带几个御前侍卫走就行了,如今陈地没有成建制的敌军,有一千西北轻骑足以横扫两郡。然而,谢范根本不相信温承嗣能真心保护皇帝,说是也要带一千人随行护卫。想起山阴县才生了民乱,为以防万一,谢茂也没有坚持。 哪晓得等谢茂带着人去天从镇与温承嗣部会和时,他才发现谢范的“一千人”比人家温承嗣的一千人臃肿多了——起码多出了一半,顿时哭笑不得。 天从镇距离上阳城骑马大约两个半时辰,一路飞驰入城,天也已经黑了。 点起火把长驱直入的骑兵部队惊动了这座几乎不设防的城池,奉命守城的二百个西北军倒是很老实地蹲在城墙上,温承嗣亮明身份之后,谢茂就顺利地进了城。 “陛下,您看这天色已晚,末将给您找个干净安全的地方先安置下来?”温承嗣请示。 谢茂骑在马上,指向城中灯火最明亮的一处宅院:“去敲门。” 温承嗣以为他要去那家休息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