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是趁着年节制造混乱,再于混乱中趁火打劫的小股匪类罢了。 果然,不到两个时辰,衣飞石就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他簇新的软甲上沾着尘土,已经尽力清理过了,看上去还是挺狼狈。发髻微侧,手中抱着银盔,大步走了进来,扑地跪倒。 谢茂一颗心才真正放下,正要问是否受伤,衣飞石就放下头盔磕了头,道:“臣给陛下拜年!” 谢茂一愣。 衣飞石伸手道:“红包!” 气得谢茂一把把他揪了起来,也不管这是在院子里,周围围了无数下人侍卫,抬手就抽他屁股:“朕给你红包!你还要红包!” 衣飞石嘴里哎哟哎哟叫唤,又忍不住哈哈笑,皇帝打得又不疼,揪着他咯吱窝下边还挺痒痒,二人拉拉扯扯就扯进了屋子里,谢茂见他这样嬉笑,是真有些生气了,冷不丁一抬手,愕然发现手掌上都是血! “不许笑了你个小王八蛋,给朕跪下!”谢茂压抑着指尖微颤,不敢再肆意拉扯衣飞石。 二人最近常开玩笑,衣飞石都和他闹惯了,突然被训斥就吓了一跳,正要心虚地跪下,这才看见皇帝沉着脸满手都是血。他也不敢闹了,乖乖跪住,解释道:“陛下,不是我的血……我没受伤。” 他发现一向将真实情绪收敛得很好的皇帝,居然微微地松了口气。 皇帝有两张面孔。这是衣飞石最近才发现的细节。 表面上的陛下横行无忌、爱笑爱发脾气,就是他故意展示给世人的那一面,他是年少气盛的君主,他是沾沾自喜的小郎君,他很容易被得罪又很心软……就好像他是一个很容易被情绪所左右的年轻人。 其实,真实的皇帝很少动怒。很多时候,皇帝的怒气和欢喜,都更像是一种做戏。 衣飞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出来的,好像自从那一日皇帝伏在他身上哭过之后,他就触摸到了皇帝情绪中最真实的一面。见过了真的,再看假的,顿时就觉得有些微妙的不同了。 他此时看出来的,就是皇帝最真实的害怕,得知他没有受伤之后,皇帝也真实地松了口气。 这情绪真实得就像是一股无形的狂风扑面而来,压迫得衣飞石几乎无法呼吸。 谢茂相信衣飞石不会撒谎,却还是把衣飞石撵进了盥室,打着洗漱的名义,将衣飞石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破皮带血的伤时没有,不过,衣飞石左腿上有一片挫伤,已经开始肿大淤血。 衣飞石缩着脖子解释:“路过柴垛时炸了几车爆竹,一时没注意……” 当日在京城,梁幼娘栽赃陷害衣飞石时,炸的也就是烟花爆竹。 谢茂额上青筋鼓了鼓,他早知道这世上能凭空闹出那么大动静的,只有火药。 事实上,为了保证除夕安全,谢范建议全城禁炮仗,所有爆竹都不能进城。连谢茂准备除夕用的爆竹,也是真爆竹,不带半点火药的空竹竿。哪晓得城里没炸,城外炸了。还在衣飞石回城的途中炸了! 他没有问是谁。不是诸色府,就是西河世家。除了这两家,谁还能在长青城搞这一手? “你去吧。” 衣飞石很早就建议调兵把西河叛乱扼杀在萌芽状态,谢茂没同意。只说让西北军过了新年再打仗。 现在,他同意了。 “已经到新年了。” 子时已过。 ※ 清溪营的三千轻骑没来得及喝正旦中午的三杯烈酒,衣飞石就亲自领着他们离开了长青城。 除了皇帝与几位将军,没有人知道衣飞石要带着兵去哪儿。 不过,大多数人都知道,督帅这是去报仇的。 督帅昨夜回城时遭遇伏击,有奸细在西北军的眼皮子底下,送了整整十二车炮仗到城外的打谷场,若不是督帅眼疾手快力挽狂澜,用柴垛击飞了最近的一车火药,整个亲卫队得死个七七八八。 ——督帅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他能不生气吗?他能不去报仇吗?必须不能啊! 衣飞石一手执缰策马,一只手揣在怀里。 怀里放着一枚铜钱。 这是一枚很独特的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