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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叹气,“朕本是讨你欢心,你这样儿……”

    “朕不过给个名头,银子都要你家自己出,哪里就值得这样了。”谢茂表示朕没出钱。

    衣飞石只会激动地拉着他的手,不住摇头,表示不是他说的那样。

    确实,凿陵是个极其巨大的工程,哪怕是个规制不大的公主陵,其中也要耗费许多的朝廷资源。

    单单说银钱,在整个凿陵建寝的计划里其实不算最大的花销。

    凿陵须由工部征调民夫工匠,礼部指点仪程,重要一些的陵墓兴建时,还得由皇帝指派兵衙封山守卫——许多工匠,在民间是找不到的,都由工部养着,有钱也买不来。在陵寝建成之后,还得纳入朝廷的祭祀体系,专门派遣官员仆役守陵祭祀,这些才是最耗费的大头。

    给衣飞石磕破的额头敷上药,谢茂才重新站在衣琉璃灵前,说:“妹子,朕与你二哥情之所至,偶尔亲昵了些,绝不是轻慢妹子。你在天有灵,该当知道朕对你二哥何等珍重。他这辈子最是疼惜你,是朕没考量,给你挑了个狼心狗肺的丈夫,害你至此,朕对不住你,”

    谢茂一句话没说完,衣飞石就跪下了。

    “当不得陛下此言。”衣飞石俯首陈情,声音微冷,“琉璃发嫁之前,臣父、臣兄与臣,皆多方打探裴氏子其人,坊间士林无不称赞其‘皎皎君子,纯如露生’。若说对不住,是臣家对不住陛下。”

    “马、罗两家西河巨贾资敌叛国,臣在襄州亦有失察之罪,求陛下发落。”

    “此处没有外人,又在妹子灵前,你这样战战兢兢,倒叫妹子以为朕时常欺负你。”

    谢茂再次扶他,牵着手站在衣琉璃灵前,说,“妹子宽心,朕绝不欺负你二哥,若是哪天朕食言了,妹子尽可以来找朕当面说话。”

    常言道,事死如生。

    谢茂站在灵前跟衣琉璃絮叨,好像衣琉璃在天之灵真的在看着一般。他根本不信鬼神之事,这举动却把衣飞石逗得眼角微湿。

    衣飞石重新给衣琉璃烧了些黄纸元宝,给长明灯加了一点油,就跟谢茂一起回宫了。

    回太极殿时,天已黑透了。

    长信宫差人来问候,太后赏了几碟子点心,几筐冻梨,都是衣飞石爱吃的。

    换了往日,谢茂肯定就带着衣飞石去长信宫蹭饭,顺便给太后请安了。这一日收了东西,人也不甚热衷地歪在榻上吃茶,见了长信宫来人倒是一贯地笑容满脸,说:“替朕给娘娘磕头。明儿下了朝,朕去长信宫服侍娘娘午膳。”

    衣飞石脊背发寒,皇帝这是跟太后卯上了?

    他昨儿进宫就看见了守太极殿的卫戍军,名义上,皇帝防的是羽林卫里的内鬼,可是,明眼人都知道,这羽林卫将军若交给谢范来当,卫戍军哪里能再进皇城一步?

    谢茂跟没事儿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收拾完毕就拉衣飞石上榻。

    这日是真的太高兴了,有点心尖发痒,就想吃最后那一口肉。哪晓得那次闹鬼把衣飞石唬住了,趴在他身下隐隐有点害怕,谢茂正拿了香暖柔滑的膏子哄着做预备,怀里的年少爱人红着脸乖乖点头,赵从贵苦着脸战战兢兢地进来打断:“陛下……”

    把谢茂气得一脚蹬塌了两扇屏风——要吃最后那口肉,衣飞石害羞,所以谢茂吩咐插了屏风。

    “你特么没有着急上火窜上天的紧要事,朕把你浑身骨头打断一半!”

    谢茂披头散发赤脚出来,怒道。

    赵从贵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长、长信宫……”

    谢茂满腔怒火缓缓压了回去,理了理仓促披上的软袍长袖,声音变得克制:“太后有吩咐?”

    “回、回陛下!长信宫掌事宫女林秀品来报,说、说……”

    “说什么?”

    “说……娘娘哭了好半天了。”

    ……

    谢茂有一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太后还是淑妃、淑太妃的时候,眼泪就是她示敌以弱的手段。仿佛她什么都不会,只会哭。

    谢茂继位之后,太后就不必再哭了,她的生命中重新充满了鲜花与笑容,对谁都只需要宽和慈爱地笑一笑。唯一哭过的一回,是谢茂故意扯着衣飞石去告状,为了配合儿子,太后对着衣飞石哭了一场,哭得衣飞石手足无措,磕头投降。

    现在太后又哭了。

    谢茂没辙了,憋着一口气回榻上亲了亲衣飞石,说:“朕去长信宫看看,你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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