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将衣飞石的手指捏着一根一根抚摸,随后像抚摸琴键一样,用指尖在衣飞石的手指上次第划过,衣飞石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他指尖的玩弄接连散开,又被他握在手心,来来回回地玩。 谢茂一边玩儿,一边继续咬衣飞石的耳朵:“想明白了么?” 衣飞石背身卧在他的怀里,许久都没有吭声。 ——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更困惑了。 明白的是皇帝既然肯这么不防备自己,那自己的处境和被杀的宗室王公必然不同。皇帝会毫不客气地杀宗室,……应该不会毫无理由就杀自己吧? 可是,为什么呢? 与皇帝相识的过往就像是奔马一样在衣飞石的脑子里踏过,踏得他头昏脑涨。 好像从一开始,还是信王的皇帝就一直很信任他。他们总是毫无心机地独处,皇帝从不担心他用武力挟持,更是莫名其妙地相信着自己的忠诚。——衣飞金在西北,皇帝不放心,可是,皇帝很放心把他放去西北。 为什么呢?凭什么呢?我做过什么足以取信陛下的事吗?衣飞石努力去想,遍寻无着。 他昏头昏脑地回头,撑起身子与皇帝对视,半晌才说:“臣不明白。” 谢茂讶然。他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衣飞石也不是傻子,为什么不明白? “陛下……”哪晓得衣飞石是真的很不解,他似乎很难抵抗谢茂惊讶的眼神,反省地低下头,言辞间带了些惭愧,“臣不解,陛下为何如此信重于臣?臣事陛下年余寸功未立,反而屡屡蒙受陛下深恩垂爱,臣愚钝,臣惭愧,求陛下……开示卑臣?” 大约是近日相处得太习惯了,也许是二人相对侧卧在榻上的姿势太过亲昵熟悉,衣飞石下意识地用手指勾住了谢茂的手指——这却是二人亲热时,彼此都最亲昵快乐的一刻,才会做的动作。 他才勾住谢茂的手指,就察觉到这动作不太合适,想要赶紧抽手,被谢茂死死勾住。 他想到了快乐的事,谢茂也想到了。 他勾谢茂的手指轻,谢茂勾他的手指沉。两根手指紧紧一勾,衣飞石忍不住呼吸微顿,谢茂更是一口火热的浊气喷在了他的脸上。这一个瞬间,两人都热得想要呻吟。 “卿说,为什么?”谢茂勾着他的手指,将他的手摁在自己胸膛上。 衣飞石被问得头昏脑涨。他不想和皇帝谈心,他不该和皇帝谈心。心不是用来谈的。 谢茂看着他仍带稚色的容颜,想想衣飞石算着虚岁也才十七,这少年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不欲逼得紧了,也要给衣飞石留一些琢磨消化的空间,到底还是没有继续往少年那颗心里杀。 他轻轻拍拍衣飞石的脑袋,柔声说:“别的不必多想。小衣,你只要记得,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朕信你,爱你,珍重你,永远都不会辜负你。”心知这个小衣年纪还小,不能真的惯出了无法收拾的局面,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你不背叛朕。” 衣飞石昏昏沉沉地埋头在他怀里,闻言即刻保证:“臣不敢!陛下,臣……” “嘘,嘘。”谢茂用亲吻安抚住怀里的少年,“朕信你。朕最相信你。” ※ 两日后,皇帝借口毒伤未愈,带着太后一起去西郊皇庄“养病”去了。 一年前皇帝想要带太后出宫玩耍,还跟朝臣玩了一出“太后快不行了”的把戏。那时候他刚刚登基,朝中文有权相林附殷,武有能指挥中军的衣尚予,就不敢太任性。如今京中兵权在手,林附殷“病休”在家,更有砍杀宗室之威戾在身,这就敢恣意行事了。 借口找得如此漫不经心,就是明晃晃地告诉朝臣:我要带我妈出宫玩儿! 此次随行护卫的仍旧是羽林卫,御前侍卫首领余贤从亲自领军三千,皇帝、皇太后排开仪仗,浩浩荡荡地往西郊皇庄去。内阁大臣纪默声、赵良安,枢机处知事谢范、张姿,随行参赞。低调伴驾的,则是定襄侯衣飞石与黎王府小郡主谢团儿。 朝廷还是没钱,皇庄也没能修成行宫,多半羽林卫在山上、山下扎营布防,跟上皇庄护卫的只有最心腹的五百人。 这回皇帝恭请皇太后住了被温泉水环绕的暖阁,他则带着衣飞石住在了东北边的酿泉居。 酿泉居是新砌的暖水屋,也照着暖阁的模样四边环绕温泉水,不过,泉水最滚烫的地段就在原暖阁处,论起保暖效果,酿泉居还是比暖阁差上一线——也足够谢茂穿着单衣在里边惬意度日了。 才在皇庄安顿下来,给太后请了安,谢茂就带着衣飞石去了酿泉居东边的暖棚。 暖棚里守着的都是皇庄里最精干、老练的佃仆,衣飞石常年在军中行走,自然辨识五谷,惊讶地发现这个不算太大的暖棚里,居然辟开了二十多个空间,种上了二十多种不同的粮谷菜蔬。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