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得这么大,理由无外乎两个。一,她要公之于众,引起京中百姓热议,二,她这是孤注一掷,一旦事发,哪怕是她背后的主子,也没法悄无声息地灭火阻止她。” 他才说完这一句,谢茂脑子里的思路就彻底清晰了起来。真是关心则乱。 “她虽死了,她在外还有同党。她在侯爷长嫂的客栈里搞事情,今日只怕就有人放风了。” 黎顺和衣飞石在监牢里就想明白这事儿了,可是,就算想明白了,谣言这个事怎么破? 京城这么大,谁知道梁幼娘的同党潜伏在何处?谁能保证在他们传谣之前就识破他们的身份?不能!都不能!可等他们传谣之后再进行抓捕,是否抓错人(京中一大帮子闲得龇牙无聊就编段子的闲汉)不提,就算及时把人抓了,谣言也失了风,抓人的动作越发显得心虚,越发引人猜测。 这时候已经不是捞不捞衣飞石的问题了。皇帝、太后都存心包庇,就算有一万个证人站出来说衣飞石和陈朝探子在周记客栈接头交换情报,皇帝说我不信,你们就是栽赃,诸法司还能拿衣飞石如何?——西北衣家两父子手握重兵,御史敢上书骂皇帝,可不敢在这时候怼衣飞石。 这是谣言与民心的决斗。而民心是最淳朴,又最愚蠢善变的东西。 谢茂出身在新历3956年,现代人经历过信息时代高速发展的碰撞,走过了舆论绑架民心的纪年,到他出生的时代,人们已经变得谨信、自信且客观。他大学的专业是修真与科学农业进化观察研究,必修课里就有旧地球史,所以,他很熟悉这类套路。 “等一等吧。”谢茂吩咐黎顺,“事前已不可控制,只能后发制人。你去问张姿借人,全城布防,传谣的奸细有一个抓一个,——他们敢冒头,朕就不客气了。” “是。”黎顺领命,又忍不住提醒,“圣人容禀,若此刻抓人,只怕反倒惹起百姓议论,‘坐实’了谣言……”明明是谣言,可若朝廷立马派人将传谣之人捉拿,坊间又要揣测是不是朝廷恼羞成怒,捉知情的无辜百姓封口。 “事后抓,百姓就不议论了?”谢茂根本不在乎议论,他就是要把这件事情搞大。 不搞大,怎么收场?不搞大,怎么从中谋利? ※ 早市开启,忙碌来去的摊贩、货商,一边做着生意,一边暗搓搓地八卦。 “哎,昨晚东城好大的火光!怕不是雷公电母下凡!” “你懂个屁,我听我那口子说了,这是玄女娘娘点火,是要赐福。” “那我今天就带我小子去拜拜!是东城玄女庙吧?” 赞哥儿在城西早市潜伏了近三年,专盯着林首辅家采买的管事黄福,见这黄管事满脸精干、带着五个小厮入市,忙凑近那群说闲话的摊贩中,振振有词地说自己的“消息”:“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在缉事所有个远房亲戚,听他说,昨儿就有人举报说,有陈朝探子在什么客栈传递情报。” 前边卫戍军满城搜人的闲事儿过去才不到两个月,朝廷当然都知道逛青楼的是信王,卫戍军纯属抓错了人,可百姓不知道啊。京城百姓还沉浸在“陈朝庆襄侯归来、不惜人头风月探知己”的香艳八卦中。 自文帝朝陈朝庆襄侯风光打脸谢朝诸学子后,京城百姓对自己城里有奸细这事儿,半点都不惊奇!奸细?肯定有嘛!五城兵马司都是吃干饭的,当年就把文皇帝气坏了,把他们的指挥使全部砍了头!可见咱们的兵马司,不行! 不用赞哥儿多忽悠,八卦群众就自由发挥了想象力:“说不定庆襄侯又回来了!住客栈嘛!” “我看不见得。他才逃出去多久?再说了,城东那边哪有什么好客栈?庆襄侯啊!要住也是住老桂坊!据我推测,这回大概就是真奸细。”说话的是一个贩卖漆器的瘦汉,蓄须葛巾,打扮得干干净净,在八卦小团体中很有几分话语权。 见所有人都认真听自己说话,瘦汉矜持地拈着胡须,说:“大将军才去了西北,咱们肯定要打陈朝的蛮子。大将军你们还不知道啊?他家的大公子在襄州就把陈朝狗打得哭爹喊娘,现在他老人家猛虎下山,襄州必定一战而定!陈朝狗怕不是都被吓尿了!他们的奸细还能坐得住?” 坐不住的陈朝狗奸细赞哥儿:……膝盖好痛。 “您老人家想得倒是好,我听说大将军是被皇帝赶出京城的。”赞哥儿凑近众人,降低声音,故意神神秘秘地说,“要不他一个堂堂的大将军,去西北只带五百亲兵?连他最心腹的中军都被新君从青梅山迁到了北城。” 大将军吹瘦汉就皱了眉,赞哥儿小声感叹:“先帝多好啊,登基就给大将军夫人晋位,给大将军四个儿子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