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适时趁着众人吃饭,伸手抚了抚韩江雪的拳头。示意他不要有过激的言论。 笑意不减,继续说道:“父亲,月儿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孟浪了,也僭越了。家中有母亲诸事操劳着,肯定早就为父亲的寿宴准备妥当了。平辈中又有大哥大嫂,都是能干之人,怎么也轮不到我一个小丫头出面。不过这确实是我和江雪的一份孝心,想着为父亲热热闹闹办一场,让家里人都齐聚起来,您老也高兴高兴。您看,要不您就允了?” 二姨太一听这话,生怕自己的儿子落了后,赶忙说道:“你确实不该强出头,孝心哪里显示不出来呢?你前面还有两位哥哥两位嫂子,她们哪个办不好这寿宴呢?” 大夫人虽不是韩江雪的亲生母亲,与韩江雪的感情也隔着层肚皮。但权衡利弊之后,她也知道这位过继过来的儿子是她此刻唯一的靠山,也知道亲疏远近的道理。 她此刻悠悠开口:“这个家,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我来操办的。如今岁数大了,身子骨和脑子都愈发不中用了。依我看,这差事就交给月儿来办,挺好的。人家女儿家,能干成那么大的事业,操办个生日宴有什么做不好的?” 二姨太惯来是不与大夫人起正面冲突的,也知道自己出身至此,挤破脑袋也是扶不了正的。不过面对儿子此刻的困境,她还是要搏一搏的,赶忙又欲开口辩驳一番。 月儿见时机成熟,赶忙做起了和事佬:“母亲,二娘,快别吵了。都怪月儿不好,平白惹各位长辈生气了。这样吧,左右父亲的生辰还有小半个月的观景,大嫂若是不忙,我想邀请大嫂从松北省过来,小住一阵子。我也好向大嫂讨教一番。” 二姨太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既不伤和气,又不让自己的儿子儿媳落了后,于是赶忙点头道:“这是个好主意。你大嫂啊,最是厉害的,持家管事有一套,你正好和她学一学。” 韩靖渠在一旁一言未发,从头至尾看着两辈人为了他一人而争得面红耳赤,男人私心里的那点虚荣感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他刀尖上舔血一辈子,征服了东北的万万人,但那种成就感都不及眼前的女人们为得他欢心的争斗来得直接痛快。 有时候,男人的虚荣感就是这般幼稚且毫无道理的。 他吃罢早餐,决定道:“那就让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一起办吧。记着,不必太铺张浪费,艰难时刻,要懂得打江山的不易。” 月儿笑着起身应和着,她的第一步,就这般达成了。 转身,看向韩江海:“大哥,还劳烦您给松北那面打个电话,看看大嫂什么时候能到锦东城,我好派车去接。” 韩江海对于这个弟媳多少是有点惧怕的,毕竟一个女人人生第一次开枪,面不改色心不跳,实属难得。上一次他见到这般烈性的女人……还是他自己一直不太待见的那位媳妇。 韩江海的夫人,是松北地区有名的小军阀楚顺江的女儿,名叫楚松梅。 楚顺江土匪头子出身,坐拥小兴安岭,背靠俄国人,与韩静渠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 还在董姓军阀手下做旅长的韩静渠奉岳父的旨意前来东北剿匪,在小兴安岭和楚顺江打了小半年的仗,一方借着地形优势,一方借着火力凶猛,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最终,韩靖渠还是设了套,买通了几位有点姿色的窑姐儿放出声势,引来了色性大发的楚顺江,几人合力将楚顺江擒了送给韩靖渠。 韩靖渠也心知肚明,松北匪患猖獗,杀了一个楚顺江毫无用处,起来的定然是千千万万个楚顺江。时局动荡,池浅王八多,占个山头就敢称王。楚顺江要是一死,他手下必然四分五裂成诸多派系,如此一来,剿匪的难度就更大了。 于是,大字不识一个的韩静渠想起了小时候听说书先生讲过的“关二爷华容道放曹操”和“诸葛亮七擒孟获”的故事,也颇有胆识地决定,放了楚顺江。 临行之前,韩静渠备了一马车的好酒为楚顺江送行。二人起先还有着芥蒂,有着年轻男人互不服输,拼酒的意味。可几杯酒下毒,倒觉得愈发志趣相投起来。 韩静渠借此机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喝到最后,竟然拉着楚顺江拜起了把子,结为异性兄弟了。 楚顺江虽也是个大老粗,但好歹读过点书,识得些道理。又是个好面儿重义气之人,几碗黄汤下肚,倒生出了“黄汉生中拖刀计被放,报答关二爷”的慷慨义气来。 就这样,楚顺江被稀里糊涂地引上了道,带着手底下上万弟兄,直接投了韩静渠,被整编为东北军。如军仍旧坐拥小兴安岭,不过一直对韩静渠还算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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