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是谁给你的胆子,叫你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赵誉未料太后竟冒着雨这会子前来,忙上前躬身请了安,从夏贤妃手里接过太后的手腕,亲自扶着她跨过门槛。 见温淑妃怔怔的模样,太后心火更炽,喝道:“还不跪下!” 夏贤妃立在另一侧,轻轻抚她后背,小声地劝道:“太后息怒……” 温淑妃冷笑一声,铿然在地跪了,太后正欲训斥,却听赵誉声音微扬:“黄德飞,送温淑妃回宫思过!” 黄德飞飞快地小步奔进来,躬身立在温淑妃面前:“娘娘请。”连连朝温淑妃打眼色,示意她不要和太后硬碰。 太后深深蹙眉,叹道:“皇上,您未免太纵由她了!长此以往,帝王威严何在?” 夏贤妃几步可察地皱了下眉头,垂下头去,仍是温和谦恭的模样。心里头那点困惑酸楚,也唯有自己知情。 赵誉搀扶着太后去往西边暖阁炕上坐着,大殿里黄德飞细声劝着温淑妃,不知说了什么,才好容易将这尊菩萨请走。 夏贤妃从宫人手里接过茶盏,先递给太后,又递了杯给赵誉。两手微微擦碰了下,夏贤妃含笑无声地睨了赵誉一眼,赵誉正色与太后说着话,似乎根本未曾察觉。 心里小小的开了一朵花出来,不及阳光雨露滋润,便极迅捷地枯萎了。夏贤妃唇边噙了抹苦笑,稍稍退开些,在炕下的圈椅中坐了。 听得太后与赵誉商量春幸南苑之事,太后道:“……说是都齐备了,钦天监建议四月十二启程,本宫看了这次陪侍的单册,皇上后宫本就太肃静了,叫得上名字的妃嫔几乎都在其列。皇上身边岂能无人照料?苏皇后那儿也该留几个侍疾的人。” 赵誉淡淡笑道:“温氏留下掌理六宫,徐贵人有孕不便随行,再有皇后大病初愈不适劳顿,几个皆留下来了,朕忙着朝中事,本就不常在后宫。再说宫里头宫人侍人无数,哪里就无人照料朕和皇后了?太后不必挂心,趁这回出游,好生散散闷。去岁便不曾出去,今年多住些日子才好。” 太后叹了口气,手里端了那茶盏轻轻吹了吹氤氲的热气,眼睛并没看赵誉,低声道:“本宫是怕皇上离不得新人,心里要挂念着。”用修长尖利的玳瑁指甲套刮了刮那盏沿儿,声音低沉沙哑,“届时无心理政,反倒耽搁了……不若便叫她留下罢了。” 太后口中的“新人”和那个“她”,显然指的便是福姐儿。 他不过在祥福宫流连了一下午,“离不得她”这样的话竟就传了出来。 赵誉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闻言只是浅浅一笑:“母后不必忧心,苏氏貌美,郑氏端庄,随在母后身边解闷作伴,再好不过了。”似乎没听懂太后话音中的警告和训诫。 太后放了茶盏,伸出手招夏贤妃近前,扶着她的手臂站了起来:“既如此,便依着皇上吧。” 赵誉站起身行了一礼:“恭送母后。” 夏贤妃亲自执了雨伞,遮在太后头顶上,低低的劝慰道:“太后何必当面叫皇上难堪?昨儿本就是苏氏承宠的日子,却出了那件事儿……今儿苏氏又救下凤驾,皇上前去抚慰一番,也是无可厚非……” 太后嗤笑一声:“抚慰?你也被那温氏冤了,如何不来抚慰于你?你如今位列四妃,尚要搜宫自证,皇上看似一视同仁,回护的却是谁?” 夏贤妃见太后怒极,一时不好再替赵誉和福姐儿说话,却听太后话题一转,转到她身上来:“你这个顶慢的性子,也不知为自己争辩争辩。适才在暖阁,你怎就不和皇上多说几句话?自打生了华容,可就再也没见皇上到你宫中宿过……公主虽好,怎及皇子来得可靠?眼见苏氏身子这样子,你就不好生打算一番……” 顾及身侧尚有宫人,太后收了话头,叹了口气。 夏贤妃脸色泛红,眸子微微湿润了,将太后搀扶得更紧,低声泣道:“青珣不争气,叫姨母白白替我忧心……” 太后抬头望着淋漓的雨雾,深深叹了一声。 ** 祥福宫内,福姐儿身上披了层薄纱,缓缓从水中站了起来。曼瑶将她扶住,隔着双面丝绣屏风,隐约透过几点光亮,天色阴得厉害,屋里早早点了灯。 福姐儿伏在铺了绒毯的软榻上,曼瑶取了玉颜膏替她轻轻抹在后背。 曼瑶喃声道:“贵人肤滑若玉,颜色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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