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以为他终于听进了自己的话,拍了拍他,重重舒了口气。 …… 南风再看到周煜是三天后的傍晚,在东区的食堂里。 正是饭点,她一个人来食堂吃饭,想找个没人的座位,但乌压压都是人,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她举目四望了一下,也许有人天生就不容易让人忽视,她便远远看到独自坐在一个座位上的周煜。 他对面正好有个空位。 南风端着打好的饭菜走过去。 感觉到对面有人坐下,周煜下意识抬眼,看到是南风,表情微微一愣。 南风朝他笑笑,放好餐盘:“手恢复地怎么样?还疼吗?” 周煜看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吃饭:“还行。” 南风目光落在他吊在胸口的手:“是不是很不方便?” “有点。” 他知道她只是随口一问。 因为这样的不方便,她曾经一定比他更加感同身受。 南风见他好像并没有与自己说话的欲望,也就没再多说,拿起筷子,开始埋头吃饭。 当她低下头时,对面的周煜,却不动声色地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良久之后,低声开口:“那天晚上,谢谢你!” 南风看他:“谢我什么?” 周煜道:“谢谢你送我去医院,因为我折腾了大半夜。” 南风笑:“我说了,就是陪裴云。”说着朝他眨眨眼睛,有点羞涩道,“你都知道,机会难得嘛。” 她喜欢裴云这个秘密,天知地知自己知对面的人知,所以在周煜面前,她也就没什么好隐瞒。 尤其是现在百分之一百肯定,他不会出卖她。 周煜默默看着她的笑靥,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想要再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只咕哝着嗯了一声,又继续埋头吃饭。 他比南风先到,南风还才刚刚吃了一会儿,他已经吃完。 南风见他坐在原处没动:“你不走么?” 周煜道:“再坐一会儿。” 南风抬头不经意地看了眼他,正好对上他那双狭长的黑眸,因为面无表情,那眼神也就辨不出情绪。 但是那样的深沉,却让她心头莫名一怔,赶紧不动声色地避开。 周煜就那样看着对面微微低着头的女孩。 她头发乌黑,额头光洁,吃饭的时候,漂亮的眉毛偶尔微微跳动。 她吃得很认真。 她好像做什么事都很认真。 比如喜欢一个人。 南风终于吃完,放下筷子,满足地深呼了口气。抬头对上周煜,目光落在他左手的石膏上,笑道:“我的手快半年才完全恢复,你的虽然没那么严重,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可别再瞎折腾了,免得影响康复,年纪轻轻别留下了后遗症。” 周煜唇角勾起,嗯了一声。明知道她只是客套的关心,冰冷的心中却还是升起一丝暖意。 南风又云淡风轻地补充了一句:“不然裴云又要跟着你受折腾。” 周煜脸上的浅笑僵住,片刻之后,叹了口气:“是啊!我没少给他添麻烦。”话音落,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指了指左手石膏:“你给我写句祝福吧!” 南风愣了下,反应过来,笑着从包里拿出一支铅笔,起身走到他旁边。 周煜转过身,将打着石膏的手臂面对她。 南风微微低下身子,笑着拿起铅笔,在石膏上小心翼翼落笔:“祝周煜早日康复!咦?煜字怎么写来着?” 两人靠得有些近,她头发上有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随着周煜的呼吸,钻进他的鼻息中,涌入他的胸口。 南风没听到回答,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神色似乎恍惚,也没等他回应,低头笑眯眯改写成了“祝周头牌早日康复”。 周煜对这个戏谑的外号,说不上喜欢和厌恶。实际上在过去的几年,他对一切事情都说不上厌恶和喜欢。 厌世的麻木感,驱使着他寻找刺激神经的事物,比如打游戏比如飙车,甚至打赌追女孩子。 这些被人用来定义他的标签,不过是填补空虚的方式。 然而却越来越空虚。 明明才刚过二十岁,却已经像是没有生命的枯井。 一开始的自暴自弃,只是为了和父亲赌气。 但久而久之,就真得失去了方向。 他低头看着那一排字。 她的字很漂亮,隽秀工整,字如其人。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