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瑾在夜宴的第二天就病倒了,几至不能起身,宫务于是都撂到贾柔鸾担上,令她忙上加忙。厉兰妡本以为她是装病,派人细细查访才知,原来真病下了——兴许因为前些日子练舞太劳心劳力,又不得成功,由情绪的变化引发身体的变化,令她不适。 数日之后,一辆马车堂皇地停在皇宫的西门口,上头印着的不是皇族中人惯用的式样,而是丞相府的家徽。轿帘掀开,一位气度高华的中年美妇踩着奴仆的背款款下来,从偏门一径来到墨阳宫。 甄玉瑾正倚在枕上小憩,下人们忽报甄夫人来了,甄玉瑾一惊,正要下床相迎,她母亲已经快步走近,捉着她的手急急道:“听说你病了,你父亲急得不得了,非让我来瞧瞧你。” 甄玉瑾眼中掉下泪来,“女儿不孝,让爹娘忧心了。” 甄夫人不让她起身,按着她的手背道:“你究竟怎么样,请过太医了吗?严不严重?” “娘放心,不是什么大病,好好养着就没事了。”甄玉瑾勉强道。 甄夫人眼光何等锐利,一眼看出她心病更甚于身病,当下叹道:“即便你不说,我和你父亲心里也都清楚。这皇宫看着这样大,其实不然,里头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一眨眼的功夫就都知道了。娘虽然足不出户,外头的风言风语照样能传到耳里,加上方才来这儿荷惜也提了几句……” 甄玉瑾立刻嗔道:“荷惜,你跟夫人说了些什么?” 荷惜连忙跪下,甄夫人怨道:“即便荷惜不说,你便打算这样一直瞒着我么?那个厉美人惑乱圣心,接连有孕,搅得满城风雨,连累你吃了不少苦楚,你真以为别人都蒙在鼓里呢?” 甄玉瑾无言以对,唯掩面而已。 甄夫人叹道:“说来总是吃了没孩子的亏,在这宫中,哪怕得到的荣宠再多,倘若没个孩子傍身,总是无依无靠,有发愁的那日,唉,要是你早为陛下生下一个小皇子就好了,何须像现在这样忧心忡忡的……” 她母亲本是一番好意,甄玉瑾听着却觉得格外刺耳,她死死地咬着唇:“您也就会说这些话,眼下不还是无计可施么?” 她竟用这般态度跟母亲说话,甄夫人本想发火,一转眼看见女儿脸色惨白,双颊如火烧一般,心里莫名地软了下来。她定一定神,“我已经想好了,再过几日就将玉环送进宫来,只说是看你,剩下的慢慢筹谋。” 甄玉环是她的二妹,虽为庶出,却生得肌骨莹润,婀娜多姿,眼下正值青春年华,她母亲此举……甄玉瑾悚然一惊,忙拉着甄夫人的胳臂道:“娘想要做什么?” 甄夫人端华的面上显出冷彻的决绝,“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设法替你要一个孩子。” “可玉环她……” “你放心,以她的出身,永远越不过你去。你俩又是亲姊妹,自然更加放心,往后她生了儿子,当然也就是你的儿子。” 她母亲竟打算得这样长远,甄玉瑾只觉得嘴里又酸又苦,“女儿今年也才二十四岁。”她还这样年轻,别人已经当她老了。 “是,你是只有二十四岁,可那个厉美人多大,别人才十九,她马上就要有两个孩子了!”甄夫人觉得自己的话大概说重了点,缓了缓声气道:“女儿啊,这宫里可不比外头,你在这里过一年,抵得上别人十年八年的。况且娘也不是说你以后不能生了,让玉环进宫只是为了给你占个位置,咱们总得有个谋划不是么?” 她母亲绸缪得这样周全,甄玉瑾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她只有点头,尽管鼻尖一阵酸楚,她努力忍下去。 甄夫人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回去后紧锣密鼓地张罗,不出五日就将甄玉环送到她姐姐身边。这位小姐在家的时候便有些名气,姿容才貌与其家姊比起来也不差什么,一时并称双姝。 厉兰妡也曾听得她的艳名,有心见一见这位难得的美人,奈何总是没有机会——甄玉环在墨阳宫定居下来的第二天,就由荷惜领着遍访各宫嫔妃,提前熟习一下,以便日后相处。但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她独独越过了幽兰馆。 厉兰妡当然更不可能屈尊去拜访她。 兰妩气得眼中冒火,“这个甄二小姐真是好大的气派,昨儿拥翠亲眼瞧见她从咱们宫门口经过,却兀自绕过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