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感受很难形容,硬要说的话,魏凉捉着她的感觉,有点像孙猴子一边沉吟,一边挥舞金箍棒。 林啾:“……”什么鬼。 浑身上下,能动的只有一双眼睛和一张嘴。林啾瞪了又瞪,也无法看见自己此刻是个什么情况。 魏凉将她平放、斜放之后,最终还是把她直通通地立在了地上。 林啾:“……” 他负着双手,躬下腰,视线与她平齐。 有点阴恻恻的。 林啾被他盯得心头发毛,忽见他唇角微微勾起一点,磨着牙冷声道:“活腻了不如直接告诉我……” 林啾知道他是气狠了。 千言万语涌上喉头,堵了一瞬,忽然全部化成了委屈。 还未张口,便见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滚下了一串串泪珠。 瓷实的一堆泥巴草药里镶着一双流泪的眼睛,就显得有点另类喜感。若非如此,魏凉此刻恐怕已经缴械投降了。 幸好把她裹了。 魏凉觉得自己还能再挺一会儿,好生教训她几句,让她牢牢记住日后不要再以身犯险。 他冷冷地勾起唇角,道:“哭?你以为哭一哭我便会心软么。” 就见她眨下了泪水迷蒙的眼睛,嘴巴一扁,弱弱地呜咽道:“我好难受……” 魏凉强撑着最后一丝冰冷气场,立起身子,侧过头不看她:“你自找的。闭嘴睡觉,给我在里面待足七七四十九个时辰。” 林啾的呜咽声仿佛被突然掐断。 魏凉等了一息,没听到她的抗议,心下不禁一凛,急急转回头来看她。 就见她死死抿住发白的双唇,垂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泪无声地蓄起,然后滚落。 魏凉的表情顿时就裂了。 他疾步走到林啾木乃伊面前,正要动手,被浅如玉急急出声阻止了:“剑君不可!再如何心疼,也得坚持完整个疗程——四十九个时辰都快熬完了,此刻破了药茧,岂不是功亏一篑?!” 魏凉轻轻吸了一口气:“我知道。只剩一个时辰了。” 浅如玉:“……”原来你知道的哈?幸好啾啾醒得够晚,要不然这个人绝对要心软的!她可以赌一千株髓玉花! 片刻之后,魏凉把林啾木乃伊打横,斜斜地抱在怀里,坐到了一处较高的小山坡上吹风。 他没敢再放狠话刺激她,生怕她又哭起来,害他破功。 整个人有些暴躁的样子,时不时抬起一双长长的眼睛,冷冰冰地瞄一眼日头。 嫌它走得慢。 林啾哭完便累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隐约觉得有一双很大的手,将她从蛋壳里面掏出来。 再然后,那双手不太熟练地给她揉搓各处关节,直到它们全部变得暖暖软软的。 身上的僵直紧绷感消失无踪,林啾觉得自己出壳之后,又变成了一条蛇,盘住了自己的最珍贵的宝贝。 再一次醒来时,总算和她想象中的情景分毫不差了——她柔弱地倚在魏凉的怀中,他环着她,目中满是专注柔情,正在盼她醒来。 “啊……”林啾轻声叹息,“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噩梦。梦见你凶我!” 魏凉眸中闪过一丝心虚,声音低低:“唔,没事了。” 他垂下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好好养伤,不要多思。” 他能怎么办?看到她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时候,他恨得只想亲手掐死她;把她包进药茧的时候,他还能稍微冷得下心肠,记得要教训她;等到把她剥出来,这么小小软软的一团缩在他怀里,他已经……对自己无话可说了。 林啾闭上了眼睛,强行将涌到眼窝的泪水压了回去。 她还记得,上辈子第一次发病时,她被赶出家门自生自灭。 那天很冷,下着雨,她缩在挡不住雨的墙根下,又痛又冷。那一夜,她知道哭是没有用的,软弱不会带给自己任何帮助。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要自己挣扎、坚持,骨头断了,也要爬着向前走! 她以为自己早已经不会哭了。 可是,这个人却一次又一次卸掉她的心防,将她心脏上冰封的外壳一层层剥去,让她无处可逃,向他坦露出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魏凉……” 一开口,又带上了哭腔。 他的身体震了下,紧张地盯住她:“哪里疼?” “眉双抓住了吗?”她眨巴眨巴眼,收好了眼泪,抬起头来盯住他。 魏凉吸了吸气:“抓住了。” 林啾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那就好。她又想打破边界,幸好被我及时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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