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看得见,夜会自己把箭剜出去。 反而是那些追杀自己的人,极有可能,不止一拨…… 夜从没有在意过任何人的死活,包括自己。夜的字典里,也从没有“躲避”这样的字眼—— 遇见了就打,胜了对方死,败了自己死,左不过一条命罢了,有什么打紧? 可那是因为之前没有叶庭芳。 身边这个姑娘,夜绝不会容许,有一点点差池,为了叶庭芳的安全,自然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叶庭芳也明白了夜的意思。一时只觉心痛到无以复加。 “这,小伙子,怕是不行吧?我,我没做过这些啊……”要说杨老汉也是个老猎人了,可听了夜的要求,也是冷汗淋漓—— 他平常杀死的猎物也不少,可猎物和人能一样吗? 别说帮着剜了,杨老汉看着那几只在夜背上颤巍巍的箭都觉得眼晕。还想要接着劝,夜没有任何情绪、冷冰冰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杨老汉吓得一哆嗦—— 两年前,杨老汉曾经和儿子利用挖好的陷阱,合力杀过一头老虎。 老虎濒死时不甘而又冷酷的眼神,让杨老汉想起来就会哆嗦。 可躺在木板上这个少年的眼睛,竟然比记忆中那头凶恶的老虎还要可怕的多。 杨老汉顿时不敢再说话。只得苦着脸吩咐杨木去把刀磨了,再放到火上烤烤。 却是还没下手呢,头上就开始冒汗了。 等杨木把尖刀拿来,杨老汉在夜后背上比划了好几下。好容易手抖的不那么厉害了,刚要咬牙挖下去,夜却忽然睁开眼: “等一下。” 杨老汉好险没哭了,闻言长出一口气: “还是去山下郎中那里吧……” 夜却没理他,视线和蹲在面前泪眼汪汪的叶庭芳平视: “你出去。” “我,我想陪着你……”叶庭芳拉着夜的手摇了摇。 “去外面等着,很快就好。”虽然语气温柔,却是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一点儿血都把被傻丫头吓哭,要是瞧见几个血窟窿,不定哭成什么样呢? 夜不怕流血,却看不得他的傻丫头流泪。 “……嗯,我去外面等你。”这么久了,叶庭芳也知道夜的性子,但凡他不同意的,自己怎么耍赖都不行,又担心拖的久了,会让伤势更严重,只得点头,红着眼睛,咬着牙道,“那你答应我,不会,绝不会撇下我一个……” “好,我答应你。”明明顶着一身的伤,凄惨无比,可听叶庭芳这么说,夜的眉眼却瞬时柔和了下来。 叶庭芳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夜示意杨木跟过去,把门给栓上。然后才看向拿着刀苦着脸不停比划,却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的杨老汉: “开始吧。” 杨老汉没法,只得一闭眼,朝着夜背上箭头的地方刺了下去。 汩汩的血跟着流出,耳听得刀子划破皮肉的声音,父子俩腿都软了,倒是趴在床上的少年,却是和没有知觉一般,连颤抖都不曾颤抖一下。 夜的镇定,无疑感染了杨老汉。 拿着刀的手终于稳当了些。可等好容易把滑到足够深的地方,却是又叫了一声“苦也”—— 箭有倒钩,想要挖出来,可不是足够深就行,还得朝旁边继续划开…… 好容易把四个箭头取出来,瞧着夜背上四个三角形的窟窿,杨老汉腿都软了,眼前也一阵阵发黑。不是杨木赶紧上前扶着,早软倒地上了。 父子俩互相搀扶着踉跄着走出房门,倒好像受重伤的那人是他们似的。 期间叶庭芳一直守在门外,看两人出来,忙站起身形,脚却是麻了,不觉“哎哟”了一声,房间里一头冷汗的夜倏地抬起头。 等瞧见一瘸一拐从外面冲进来的叶庭芳,当下就支起上半身: “怎么了?” 叶庭芳却顾不得回答,忙按着他的肩,让他不许乱动,赶紧躺下,又急忙忙去瞧夜的后背,却发现一件打着补丁的外罩正铺在上面。可即便是才盖上,那衣服却已经被血洇湿。 就想把外罩拿开,去看夜的伤势,却被夜抢先握住: “别看……” “是不是,很疼?”叶庭芳挣了一下,没挣开,唯恐动作大了,会让夜伤势加剧,也不敢再动,却是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慢慢蹲下身,抖着手帮夜擦额头上的冷汗—— 要生生把那几支箭挖出来,还没有一点儿麻醉药,怎么可能会不疼呢。 “真不疼。”看叶庭芳面无血色,嘴唇都开始哆嗦,夜又解释了一句,“习惯了,就不觉得疼了。” 叶庭芳的心又开始绵绵密密的痛起来—— 听说过人习惯吃甜的,吃辣的,却是第一次听见人说,习惯疼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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