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玦有意回避,南康公主也没追问,转为提及北地风光,风土民情。 眨眼之前,半个多时辰过去,秦玦告辞退出长乐宫,仍由之前的宦者带路,返回暂居的苑城。 经过一处高墙包围,日夜有甲士守卫的院落,闻听声声虎啸,秦玦停住脚步,宦者则是见怪不怪,笑道:“这里是虎房,郎君居于苑城,想必早有听闻。” 秦玦没说话,沉默的看着虎房,神情间闪过一丝莫名。在宦者以为他会开口询问时,却什么都没说,继续迈步前行。 在他离开后,李夫人轻摇绢扇,笑道:“不错。” 这个不错是说秦玦,亦或是另有所指,唯有天知地知南康公主知。 “阿妹以为不错?”南康公主饮下半盏茶汤,放下漆盏,令宦者和宫婢退下。 “的确不错。”李夫人轻声道,看向南康公主,话锋突然一转,“那几味香料,我的确还有,却不能给。” “为何?” “阿姊何必明知故问。”李夫人摇摇头,“刘皇后本意如何,未曾当面,实难以猜测。如果秦策这个时候驾崩,秦氏兄弟中,七成以上是秦四郎登上皇位。” 南康公主收起轻松表情,神情变得凝重。 “从长安传回的消息,秦策英雄一世,登基之后却变得糊涂,几番行错事,使得父子离心,夫妻反目。”李夫人继续道。 “他在位一天,长安必不能上下一心。” “再者,其子各掌兵权,镇守一方。一旦秦策暴死,要么起兵重演永嘉之乱,要么兄弟齐心,拧成一股绳。” 话到此处,李夫人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如为前者,则北地大乱,胡族之祸恐将重演。如是后者,官家想再取长安绝非易事。” 李夫人还有一层顾虑。 如果秦策是死在香料之上,哪怕只是间接,到时被长安利用,指桓汉包藏祸心,暗害秦帝,岂非要陷桓容于不义? 战事一起,秦氏以报仇为名南攻,纵然不是哀兵,也是占据大义,实对桓容不利。 “此事需得慎重。”南康公主拍拍李夫人的手,沉声道,“我会给刘皇后回信,婉拒此事。” “那倒是不必。”李夫人微微一笑,指尖滑过南康公主掌心,“不给之前的香料,可以换成别的。” “别的?”南康公主诧异。 “依旧可以提神,却不会有助兴的效果。”李夫人笑道,“秦帝终归是耳顺之年,精力不济,用些提神香实有裨益。” 香料提神不假,一样会掏空精力。只是效果缓慢,不如之前显著,更不会让秦策精神焕发,生出年轻二十岁的错觉。 斟酌片刻,南康公主点点头。 “可行。” “阿姊写信时,可言制香的材料难得。” 事实上,此言并非杜撰。 刘皇后想要的香料,里面含有龙涎香,海上方能寻到。此物曾被前朝方士指为龙涎,龙睡时流出,在海中凝固,故而得名。 李夫人制香所用,实为桓祎在海上寻得。 按照老船工的说法,打渔二十年,这还是他头次遇见此物。 “这事需得告知官家。”李夫人又道,“官家同秦氏四郎情谊匪浅,总该知晓一二。” “嗯。”南康公主点点头,思及桓容和秦璟之间的关系,禁不住又回想起那枚鸾凤钗,不由得深深叹息。 “阿姊?” “瓜儿难得遂心一回,偏偏……” “阿姊,官家是隐于世间的蛟龙,即将展翅的大鹏,早晚要乘风而起,俯瞰华夏九州,一统八荒六合。” 李夫人说话时,用力握住南康公主的手。 “儿女情长不为过,然以为官家的性格行事,真到那一天,必会以国为先。” “我知道。”南康公主闭上双眼,眉心紧蹙,许久没有放松。 正因为知道,她才会发出叹息,才会道出桓容难得遂心。 “罢。”良久之后,南康公主摇摇头,“我子之志,当为秦皇汉祖,而非败于垓下的西楚霸王。” 项羽随叔父反秦,大败秦军于巨鹿,英雄盖世,天下闻名。 秦亡后定都彭城,称西楚霸王。 如此英雄,终败于汉军之手,怎不令人唏嘘。 想到项羽,思及彭城,南康公主忽然觉得,一切的一切,或许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阿姊在想什么?” “没什么。”南康公主摇摇头,压下突起的念头,“书信写好,再将此事告知瓜儿。” 李夫人颔首,唤来等在殿外的宫婢,命其取来装有香料的盒子。 “有几味香都合适,阿姊无妨一m.DamINGPumP.COm